封黎笙冷冷的收回视线,握住匕首的指节收紧。心里清楚沈明娇盯着徐春生看,并没有其他想法,只因对方身份可能有异。
可理智是一回事,心态上却如何也不受控制!
胳膊被人拍了下,沈明娇皱着眉看他:“怎么了?”
封黎笙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尽量缓和了神色:“在想一些事。”
沈明娇此时满心都是对面的徐春生,也没太留意他的异常。
她重新看向给丫丫认真清理指甲的青年,斟酌着问:
“能冒昧问一下,公子年方几何,生辰是哪日?
是这样的,公子与我夫家一个子侄长得挺像,一时有些好奇。”
徐春生诧异抬眸,也并未多想,诚实的回道:
“永泰三十年五月初十,今年二十有一。”说罢他缓声解释:“这世间相貌相似者并非没有,夫人不必太在意。”
沈明娇压住表情,强笑了笑没应声。心里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众所周知,太子封祁煜的生辰是永泰三十年五月初十。
若单凭相貌还可以解释为巧合,可如今两人的生辰镜也是同一天!就不可能单单只是巧合了。
不过此事太大,在没找到切实证据之前,她不可能妄下结论。
封黎笙听她如此问,结合沈明娇讲述的他从前之事,以及他们如今面临的局势,他很快推测出徐春生可能的身份。
此时一行人已快走出城,孙强将牛车赶得飞快,见没人追过来,总算没那么心慌了。
他看了看封黎笙,随口笑道:“原先我还没注意,夫人这么一说,沈公子和春生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
主要是两人气质相差太多,所以即使两人站在一起,不特意留心也注意不到。
孙强这人话挺多,主要是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他心里紧张,嘴里便说个不停:
“不过话说,春生和徐家那一屋子歪瓜裂枣还真长得一点不像。”
丫丫吃着沈明娇递给她的一包果干,含糊地道:“王阿婆说夫君的娘亲也很漂亮,夫君肯定是像他娘亲。”
孙强眼神复杂看了眼没心没肺的丫丫,笑着接道:“是啊!你们不知道,徐二婶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沈明娇心中一动:“哦,怎么说?”
“我们这里太穷,几十年前闹过一次很严重的饥荒,还是少年的徐二叔被徐家人卖给了一个商队做低等苦力。像这种苦力几乎就是当作牲口来用。村里的人多半以为他早没了。
谁曾想,十多年后,徐二叔进携妻带子回来了,还学了一手厉害的木工手艺。”
沈明娇不动声色引导话题:“他想必是在外面遇着了大机缘。”
孙强拧开水囊喝了口水:“徐二叔说,他被辗转卖给了京城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厮,那家官老爷心善,辞官回乡之前,放了府里下人的奴籍。而徐二婶是伺候那家老太太的丫鬟,两人据说是主子给赐的婚,春生也是他们在路上生的。”
几人说话时,徐春生只安静的坐着,听到这话,他漂亮的眼睫一颤。
沈明娇随意“嗯”了声,心里却早已思索开了。
孙强没接触过那个圈子可能不懂,对于权贵之家甚至是一些商贾小家族而言,家奴只是一个物件儿,别说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在主家心里,和自家奴才的感情再好,也很少能做到从心底里平等待之,这是多少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
当然这也有例外,在主子面前得脸面或是贴身伺候的下人,到年纪了,一些心善的主家会放了其身契,若你能力出众,还可能被主子重用帮着打理生意等。比起一些小富之家也不差什么,这算是为奴者最好的出路了。
拉回正题,即使主家再心善,也极少会把府里所有下人都放出去的,打个比方,你会把你家的财产无缘无故往外撒!
所以能被放了奴籍的下人都是比较得脸面的,可这种情况之下为何放着京城大好日子不过?不远千里回到这么个穷山村!
这其中多半是有什么隐情!要么是在京城得罪了人混不下去了,要么就是主家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跟徐春生有关……
眼见着就快回到徐家村,孙强紧张的来回搓着手,看向封黎笙,终于还是抖着声问:
“我们得罪了金大小姐,金家…金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身为青云县人,对金家的畏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徐春生冲几人抱歉的笑笑:“这事全因我而起,若金家来找麻烦,你们就把责任全都推在我身上。”
此情此景,在明知沈明娇两人来头不小的情况下,若是旁人说这话,多少会有些以退为进刻意卖惨之嫌,
可他在说这话时,黑眸澄澈认真,可见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这一路上,沈明娇冷眼瞧着,对于徐春生的性格也摸出了个大概
这是个十分温柔的男子,这种温柔并非表象,也不是那些谦谦君子作派。
他的温柔细致是刻在骨子里的,滇地多山,青云县也不例外,回村的路可称得上崎岖,而每次他都会在牛车快要遇到颠簸之前和对面沈明娇两人说一句小心。动作自然的抬手护住丫丫。
除此之外,他还有那么点儿呆!当然并不是说他傻,具体她也说不明白。
这样的性格与一个人很像,那就是当今皇后,
在京城不少人看来,皇后表面温柔单纯,实则内里心思不知有多深沉,才能勾得璟和帝多年来不纳妃子,虚设后宫独宠她一人。
然而没人会相信,皇后是真的温柔纯澈。而这不是最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