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安下定决心,站起身来,低声对杜唯则悄悄说了几句话。
杜唯则出去亲自点人进来,将魏之鹏带走,如同叶修安吩咐的一样,关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
叶修安说一声“散了”,护卫们都退了出去,鼓打五更,原来已快天亮了。
叶达辰回后厨胡乱弄了点吃的,叶修安、杜唯则、佟世顽都一起上楼在房间里坐下,几人都是忙了一夜,这会饿狠了,只是囫囵吃下,狠狠地吞了,仿佛要咽下那一口浊气。
“等了这么久,布置了那么多,还拿自己当诱饵,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结果,真他娘的憋屈!那个魏之鹏怎么回事?刚开始不是什么都说吗,怎么一下子就什么都扛下来了,像个蚌壳一样,嘴闭得真紧!”一向文质彬彬的叶达辰居然说了脏话。
其他三人没有说出口,但明显是同样的想法。
杜唯则开口道,“那会儿我也看见他在看门外,我估计,是有人给他传了消息。”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随便什么人都有可能是眼线。”叶修安道。
“那还等什么!去查啊!把那个递消息的人查出来不就可以顺藤摸瓜了吗?”叶达辰站起来就要出去。
叶修安一把把他拉下来重新坐下,“查什么,也许就是一个小手势,你就算查到这个人,他死都不认,你有什么办法?”
佟世顽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还是我的错,要是我没带那些人来,魏之鹏交代的东西也会更多些。”
叶修安摆摆手,“就算师爷不带,他们也会找机会的。而且你来之前我已经问过,魏之鹏手上并没有什么能指控巡抚的证据,巡抚做事非常仔细小心,魏之鹏就算能说出一些接头的人来,以巡抚的谨慎,肯定会先一步处理了,让我们找不到。”
这倒是真的,只有口供,没有实证是扳不倒巡抚的。
杜唯则道,“那大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叶修安沉吟道,“既然魏之鹏要扛,那就让他扛,也不算冤枉他。只要魏之鹏倒了,湖广也算裂了条缝,咱们的目的也算达成一半,更何况魏之鹏我要带进京,这一路上多的是时间想法子让他开口。眼下倒有另一件要紧事,赈灾粮到了,叛贼也除了,云梦泽这个地方可以休养生息了。等天亮我就写折子进京,让皇上另派县令来,新县令熟悉事务之前,县里的事情和治安我想交给佟师爷和杜大人,两位意下如何?”
“自然从命!”
“份内之事!”
“好!上午我会召集百姓,公开说明魏之鹏的罪状,此间事就算了结了,其他的,等回京禀报了皇上再说。”
杜唯则和佟世顽沉默,魏之鹏的闭嘴生生截断了继续调查的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有叶达辰担心地道,“大人,你真的就此收手?”
叶修安的眼神沉之又沉,“不收手,又能如何。”
……
辰时刚到,一匹快马就从云梦泽县城里疾驰而出,这是叶修安的钦差护卫,揣着叶修安写给皇上的密折盒子,日行八百里送往京城。
巳时一刻,一队兵丁敲锣打鼓在街巷中游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叛贼已除!钦差大人有事交代,请各位乡民到县衙集合!叛贼已除!钦差大人有事交代,请各位乡民到县衙集合!”
百姓听说这等大事,都纷纷来了县衙,里三层外三层将县衙门前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叶修安站在县衙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眼睛,屏气高声道,“乡亲们!云梦泽最近来了一群专门为祸乡里的叛贼,他们曾经杀人,劫财,几乎无恶不作,现在还企图谋杀钦差反抗朝廷!但这都过去了!昨晚本官和杜大人联手,已经将这伙叛贼一网打尽,一个都不留!”
乡民们议论纷纷。
林磊等人下山的事,百姓们早就传得人人皆知,只是后来又有一批恶徒上山的事,却没有很多人知道,眼下听叶修安这样说,不少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过叶修安后面的话,大家就都能懂了。
“本官昨晚连夜审讯叛贼,他们都说是受魏之鹏指使!魏之鹏也供认不讳,承认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所以本官依照本朝律法,革了魏之鹏的县令之职,押送回京,朝廷会再派一个新的县令过来!”
乡民们欢呼一致。
这个捞钱鬼魏之鹏终于被革职了!像他这么又不干事又捞钱的官员怎么可能不革职!钦差大人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他说是就肯定是,他找朝廷派来的官也肯定会是一个好官!
咱们云梦泽以后可算好啦!
乡民们高声喝彩,这种雀跃心情又和那日赈灾粮到时不同。
至于魏之鹏这个朝廷委任的县令,为什么要找人来推翻自己,没有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