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楼,姑苏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后世有位著名的江苏文人说过,苏州美食当属天下第一,其次便是镇江。言语之中,对这苏州美食极其推崇,虽然这话多少有几分吹捧自己家乡的意思,但也可以想见这苏州于这美食一道上的讲究。
此时的苏州城,虽然还没有后世那种繁华气象,但也初具规模,有宋一朝商业发达,富商巨贾层出不穷,江浙一带海运便利,尤以为甚,而这些商人虽然有了钱,政治地位依然没有太大的提高,于是乎,为了弥补心理上的不平衡,便于这吃穿用度一途上讲起了排场,苏州兼具水陆之利,物产丰富,各路珍馐层出不穷。
现在距离正常的午饭还有一段时间,酒楼上的人并不多,慕容复于二楼雅间要了一张桌子,二楼正中央的小舞台上,酒楼的驻场优伶在演奏一段苏州评弹,吴侬软语,如画江山,浅酌低唱,确是一大乐事。
不过对面那位明显就没有这样的雅兴了,两根葱管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开口道:“你请本姑娘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人唱曲的?”
“当然不是,刚才灶上还没有开火,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既然木姑娘等不及了,那就点菜吧,小二!”
慕容复招呼一声,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客官,来点什么?”
慕容复顺着记忆里有关苏州美食的描写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瓶上色好酒,店小二得了令,下去吩咐厨房准备去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那家店是家黑店了吧?”木婉清好奇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一上午,一路上,慕容复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说,她知道对方心里有气,所以也不好发作,但又架不住心里的好奇。
慕容复将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放下,抿了一口茶,开口道:“其实再简单不过了,你多去几次茶楼就能明白。”
见木婉清满脸疑惑,慕容复接着道:“其实很简单,只是你没有留心观察,那间茶楼的二楼雅间一共只有十二间房,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其中天字号房两间,地字号房三间,人字号房七间。”
“当时我所在的位置正是一间天字号房,另一间当时则没有人,而你第一次所在是一间地字号房间,整个二楼十二间房间,算上你我,当时一共只有五间房内有茶客。”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少的茶客,再加上我所处的位置,你觉得所谓上错茶的概率有多大?”
木婉清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可当时一楼有那么多人,万一别人是忙昏了头,出错了了呢?”
慕容复道:“绝无这种可能,一楼看似人多,实则也不到一百号人,其所出售的茶水也不过几文钱的低劣货色,挣不了几个钱,说到底就是拿来制造热闹的气氛,为二楼雅间的茶客服务的,二楼人字号房间一位茶客的花销,可抵一楼百十人,说到底,二楼才是那家茶楼的盈利所在,所以老板一定会安排专人照应二楼。”
说着便用筷子拆开那只鸭子,果然里面蜷缩着一只鸡和一只鸽子,拆开的一瞬间,一整浓香扑面而来,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道干烧鲥鱼......”
“这道翡翠虾仁......”
慕容复介绍得不亦乐乎,木婉清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至于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而慕容复也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动物园饲养员的快乐。
临了,木婉清撇撇嘴道:“你这口才,去当个说书先生也能混口饭吃。”
慕容复:“过奖过奖”
木婉清:......
临了,付账的时候,慕容复一摸钱袋,就剩了一点碎银子,显然不够付账的。
木婉清注意到慕容复脸色轻微的变化,道:“怎么了,银子不够,让你打肿脸充胖子......”
正想从怀里摸出银子来付账,却见慕容复直接拔下头上束发的玉簪:“小二,拿这个付账!”
店小二多年来于这店里迎来送往,接待的人非富即贵,也是有点眼力见的,见慕容复递过来的发簪晶莹润泽,显非凡品,只怕真实价值在这一桌饭菜的百倍以上,顿时又是惊喜,又是忐忑:“客官,您真的要用这玉簪付账?”
“拿去换银子,剩下的都算你的辛苦费。”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店小二忙不迭地道谢,生怕慕容复反悔,一阵风似地跑开了,他想的是明天就跟掌柜的请辞,回乡下买上百十亩地当个财主自在逍遥去。
木婉清目瞪口呆。
“你那支簪子很值钱?”
“马马虎虎可以买两座宅子吧。”
慕容复轻描淡写。
“.......”
看木婉清吃得差不多了,慕容复朝对方拱拱手道:“今日得遇木姑娘,在下万分荣幸,有缘他日再见。”
说着,一拂袖,就要起身离去,动作很是潇洒,如果袖子没有破洞的话。
木婉清忍不住道:“你要走了吗?”
慕容复:“山水有相逢,改日再会。”
木婉清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慕容复:“在下修庆,修炼的修,庆幸的庆,今日遇见木姑娘也值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