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只是她依旧站在满月这边罢了。
天知道,这根本就是平地里生出来的一桩祸事,谁能想到正好有人进了屋?
屋外玲玉已经扶起高妙珍走了,高妙珍一路还对玲玉骂骂咧咧。
谢馥在屋里听着,却没在意。
“我若是她,要捉奸也不会自己来,吩咐几个婆子来就是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也不嫌脏了自己的手。”
可见,这高妙珍不是笨死就是蠢死的。
她原地转了一圈,目光从这屋里扫过去,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霍小南明白谢馥的意思,他收起残余的几分心悸,走到了窗前,小心地推开窗看了看,然后重新关上窗。
“姑娘,人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但应该不是从这里走的,脚印只有一排。”
他的声音很低,只怕隔墙有耳。
谢馥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倒是没有一丝的伤痕。
那人确无害人之心。
在确定人不是从窗里逃走的之后,谢馥就看向了那木柜。
重新走到木柜前面,还开着,里面的东西似乎一览无余。
满月凑上来,脸上虽还火辣辣地疼,不过已经不很要紧了。
这一笔账,迟早是要收回来的。
说到底,满月也是个看得很长远的。
伺候在谢馥身边这么久,谢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高妙珍的好日子,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看着木柜里的东西,满月奇怪:“不是从窗外走,那人藏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还会遁地?”
木柜后面的板子上有一些陈旧的痕迹。
谢馥忽然弯了腰,伸手出去轻轻叩了一叩。
“叩叩……”
后头是空的,木柜后面,似乎并不是贴着墙。
霍小南面色一变,拦了谢馥一把:“您当心!”
“没事。”
谢馥收了手,正准备起身来,眼角余光一闪,却忽然停住。
她皱眉,手指在那一堆僧衣上轻轻一划拉,就听见“咚”地一声响。
不知怎么被裹进僧袍的一把老银匕首鞘,一下掉了出来,砸在木柜的底板上。
满月与霍小南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老银的鞘上,镶嵌满了各色宝石,形制如弯月,中原所罕见。
谢馥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将这东西拾了起来,端详半晌。
忽然,她伸出手去,在某一块镶嵌的红宝石旁边轻轻一抹。
“啊!”
满月忽然低低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谢馥指腹上的那一点红色的痕迹。
即将干涸的鲜血。
这一把银鞘,就是当时那个人留下来的。
谢馥觉得若自己没记错,当时挟持着自己的那一把利刃,算算长刀和形状,正好是一把匕首。
“看着怪吓人的,姑娘,还是扔了吧。”
满月简直被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提心吊胆,现在看周围都觉得不安全。
天知道这一把匕首到底哪里来的,留着都是祸。
谢馥原也这样想,可最后却摇了摇头:“我心里总觉得哪里有古怪,先收起来吧。”
她把银鞘一递,给了霍小南。
霍小南把匕首鞘收入了怀中:“好在这一次姑娘命大,我都第一次遇到这么奇的事。”
“多少得感谢一下我那表姐。”
若不是她匆匆带人“捉奸”来,正好撞破这一场生死局,天知道谢馥会是什么样?
她心怀恶意而来,却做了一件好事,谢馥原本不打算追究了;只是,落在满月脸上的一巴掌,终究叫她有些难忘。
谢馥想,不管高妙珍是谁,总归还是要让她长长教训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讲规矩的人。
“我们走吧。”
折腾了这一圈,真的算不上是很早了。
谢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开着的木柜门关上,吩咐霍小南重新开了门。
门外的灯火犹自绚烂,谢馥等三人出去的时候,一路挂着的花灯已经少了很多。
不过远远望过去,谢馥瞧见了自己的那一盏花灯。
说不准,这一盏灯,真的能亮到天明?
想想今日的遭遇,谢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她弯弯唇角一下,很快离开了法源寺,上了外面的马车。
像来时一样,马儿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沿路一片欢声笑语。
法源寺里,挂着谢馥那一盏灯谜莲灯的地方,陈望已经枯立了许久。
他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灯谜上一样,再也移不开。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天渐渐暗了,周围的灯火也渐渐没了。
守着他的国丈府下人们无可奈何,只好派了一个人去国丈府禀报。
陈望对自己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依旧看着灯谜,眉头紧锁,近乎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