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王国义抽了抽鼻子，说道，“本来不想这孩子学武的，太折磨人了。就只是让他好好成长即可，毕竟如果你练了二十年拳，寿命又延长了二十年，那不相当于这拳法还是没有用么。”

屠君北摇摇头，“既然延长了二十年，又怎会没有用。”

“快算了吧，”王国义摆摆手，示意已经吃完饭的王玱晟先回屋去做自己的事情。之后他便将自己的凳子搬到屠君北近前，摸出一壶酒，两人开始对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论如何，事实上，那二十年终究是客观存在的。”

“因为你延长的那二十年，都用来学拳，练拳了啊，当然，拳不是唯一能养身的东西，我只是那‘拳’举个例子而已。”王国义翻了个白眼。

“那也真的不一样，你用二十年练拳去多活二十年，那你就相当于活了四十年，练拳得来的寿命岂能不算，那可是实打实的二十年啊。”屠君北耿直的回答。

“唉，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啊，对于贪婪无厌的人类来说，人生很短。我的意思是，人性本自私，人性本贪婪。由此，若有人辛辛苦苦的锻炼了二十年，只为换回那二十年的寿命。我问你，对于那种人来说，他的生命应当从何算起？”

“自然当从锻炼之前，人类出生之时算起。”

“可若因执着于长生而去锻炼，那你又如何感觉到生命的存在？”王国义反问道，“就如同机械一般，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日复一日，日无止境的重复。最后终于解脱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既然如此，这和一开始就肆意妄为的生命有何区别。那种人，无非就是在自我枷锁里面困上二十年罢了。”

“。。。。”屠君北无言以对。

“对于他们的**来说，他们确实活了四十年，但对于他们的灵魂与精神来说，如果只是刻意的为了长生而锻炼，那么四十年与二十年并无差别。”王国义用筷子的末端敲敲桌子，“我们向往长寿，是人类，是生命共同的愿望，但那仅仅是愿望。如果有人将愿望变成一道枷锁，在背后用鞭子催着你前行，又或者将你变成机械，日复一日的执行着同样的操作。那，活着将是是毫无意义的活着。于此，就如同道德枷锁一般，拥有了生命枷锁。人可以如何活着，应该看他是想如何活着。”王国义转过头来，对着王玱晟说道，“他自小我便于他决定，什么时候想锻炼，想习武，什么时候便锻炼，便习武。什么时候愿意去奋斗，什么时候便去奋斗。年轻人，犯了错误还有的机会去改，为此，又何不让他们自己决定呢。人生那么长，我们不可能陪同他们走过每一段风雨，但最少，我们可以期望，他们风雨过后的彩虹要比我们更加耀眼，更加纯粹。”

“你，一直对孩子培养的是心性么。”屠君北看出了什么，沉吟道。

“是啊，大道红尘三千丈，寥寥几许尘生愿。我有个儿子不容易，他有条生命也不容易，何不就随了他的心。”

“可。”屠君北依然有些担心，“肆意妄为的灵魂虽然率性，但你就不怕他走上歧路？”

“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王国义紧锁眉间，“一念之差可以让人从天堂跌落至地域。这话说的没错，可是你知道，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能够看到真正的光明么。”

“不知。”

“魔，恶魔，于地狱之中，望天堂。”王国义一语定下。

“于是，你就放纵？”屠君北有些不忍。

“还是那句话，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去改。”王国义将空酒杯续上，“如果他成神，自然坏绕在光明之中，如果他成魔，自然会紧盯着光明前行。无论是非，既然这世间的对错都由立场，认知与环境决定。那么事实上又怎会有神魔之别。”

“那么你希望的是什么？”屠君北疑惑了。

“行走于神魔之间吧，善恶两念，”王国义将杯中的酒在此饮空，“全在他心间。”

“你指望一个小孩子做那么多思考？”

“小孩子当有赤子之心。思考最为纯粹，也是最好的培养基。至于上面会结出什么样的花，种出什么样的果。我自然是不必担心的。只要稍加以规范即可。”

“你为何不担心？”

“因为神性越大的人，魔性也越大。如同善恶。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为何不能有大恶似善，大勇似怯？”王国义已经有几分醉意了，拉着屠君北的袖子不放，“君北啊，你可知为何世间如今‘伪善’之人那么多，就在这，白茫茫一片雪地过后的天京，我一石头砸下去，十个里面就有最少三个是‘伪善’之人。”

屠君北沉思许久，回道，“不知。”

“因为人间标榜的‘善’太多了。”王国义打了一个酒嗝，“人们有心向善，是好事，但实际上却是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既然如此，我的儿子，我又怎么会让他踏上那样一条道路呢。”

王国义貌似醉意以深，倒在桌上睡了过去，而一旁的屠君北却是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过犹不及。。。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