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国于他的意义是途经,他于和国的意义是路人。
来三分香气楼的这一趟,只是情绪的片刻放纵,是对曾经枫林城里那段时光的缅怀。
但现在,兴致没了。
酒还满在案上,但已不想再喝。
兴起而来,兴尽当去。
名士风流,应是如此。
忽然间所有的杂绪都消散了,不斩自断。姜望洒然一笑,留下一锭金子,起身离开了这里。
既不仓促,也不犹豫。
心有定见,过遍千帆。
无人知道他在此演了一剑,那一剑是名士潦倒。
名士潦倒亦风流。
唯有此间侍酒的姑娘,愣愣看着这佩剑少年郎的背影,不知为何,忽觉脸上发热,如火烧一般。
……
……
疑似原天神神庙祭司的年轻人,离了这处雅座,也不需人引导,熟门熟路地转了转,径自来到一处包间,推门而入。
包间内坐了不少人,瞧穿戴,个个非富即贵。
先前与他在酒屋同饮的武服年轻人正在座,见得是他,便笑着抱怨:“聚齐了人,却不见原兄!你方才去哪里了,可是逃酒?”
原姓男子大笑:“酒乃救世良药,求乐琼浆,我岂会逃?”
一挥袖子,豪迈非常:“与我满上!”
早有识趣的陪客为他满上酒杯,迎他入座。
在座众人里,很明显的以三个人为中心。
一是那武服男子,一是这原姓男子,还有一个,是个眉眼如画、魅惑入骨的美人。
她独坐一方,在一众和国权贵中间,丝毫不显势弱,反倒叫人完全无法忽略。
她轻启红唇,声音亦是酥酥软软,在人心里的那根弦上撩拨:“原野大人真乃酒中豪杰。”
每字每声,每叫心中一颤。
“非我嗜酒如命。”原野举杯一饮而尽。
眼睛毫无避讳地盯着那美人:“我只是想……喝多一些,或许昧月姑娘,你能原谅我的孟浪!”
他先前与姜望所说,还真不是吹嘘。
满座这些人,非富即贵,个个在和国都说得上话,有自己的影响力。
他却全部无视,肆意而为。
愿来就来,要喝就喝,想调戏美人,便调戏美人。
其他人也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个个脸上堆笑,懂事体贴,无人相扰。
在原野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注视下。
昧月轻声一笑。
那声儿如在空中飘浮、缭绕,婉转着往人心里钻去。
她笑道:“原野大人乃神命之子,尊福无双。一举一动,身系千钧。入则显贵,出则豪杰,哪有孟浪一说?”
这话将原野捧得极高,又轻轻柔柔的,便将他的调戏化解。让人生不出气来。
原野左右看了看,面上亦笑:“瞧瞧昧月姑娘,多会说话!”
但那股迫人的姿态,已经收敛。
众人纷纷附和。
这个夸原大人如何尊荣,那个夸昧月姑娘怎生体贴。
酒过三巡,武服男子双手一压:“昧月姑娘这次来和国的用意,诸位都已清楚。这生意做不做得、如何做,还需尽早有个准话。时不我待,诸位都忙。”
昧月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轻轻转过:“小女子人生地不熟,还请大家多多照顾才是。”
“哪里哪里……”
一位中年人刚起个话头,原野便打断道:“今日不谈公事,说喝酒,便喝酒!”
这人毫无愠色地把话咽下去,还陪了一个灿烂笑脸。
昧月将一切都收在眼里,却轻轻笑道:“原大人说得是。今日昧月宴客,本是朋友间小聚,谈起生意来,反倒俗气了。且聊聊和国风物,如何?也让昧月见识一二,知道知道何等风物,能养出诸君气魄。”
明明她是负三分香气楼重任而来,但竟丝毫不见心急。反倒比和国当地的这些人,要表现得更淡然一些。
好像这事……并不重要。
在座众人隐晦的交换眼神,各自有各自的计较。
当然原野是不在意这些的,他是真的不在乎。
兴致勃勃在那里说道:“和国风物宜人,才能引得佳人到访嘛!说起来,我刚刚还遇到一个有趣的家伙,也是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