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扈!”
头戴毡帽、白须结成小辫的老人,披着一件羊毛大衣,站在漫天风雪中。像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狮,堵在阔气庄严的敏合庙大门前。
往日微微佝偻的身形,这会儿挺立而见高大。平时浑浊的眼睛,此刻寒亮得吓人。略宽的狮鼻翕合着,声音从喉咙里压出来……煞似老狮吼。
远处呼啸的风声似为此声而应,仿佛他一开口,唤醒了草原。
北风呜咽,霜雪如刀。
身为大牧帝国联席长老团首席长老,孛儿只斤·鄂克烈威风了半生。其是牧烈帝赫连文弘时期的权势人物,正赶在联席长老团被皇权压下,草原皇权和神权并列的时期,登上了牧国的政治舞台。
他是在前任联席长老团首席长老身死的情况下,临危受命,敬挽天倾。代表诸方部族的利益,固守着联席长老团的权责。
在他的苦心经营下,牧烈帝口中“应该和牛粪一起被清理”的联席长老团,始终未曾被扫出至高王庭。多年来虽不复见分享皇权的辉煌,也不曾衰落太多,始终保留了一定的权柄。是偌大草原之上,仅次于王庭和苍图神教的势力象征。
所以他也是眼睁睁看着皇权如何一路崛起,到最后连神权也压下,看着草原进入赫连皇族一家独大的时代。
理所当然的,隐忍和沉默,才是他长期以来的政治姿态。是他历数朝而不倒的根因。
像今天这般堵住牧国礼衙大门,公开呼喝神冕大祭司之名,实是他一生中少有的表态。
确实是怒极!
也确实是不能再沉默了。
“大长老!您这是?”涂扈一身华丽的神冕祭祀袍服,从敏合庙里迎出来,就站定在门后。
敏合庙的大门敞开着,他不往外迎最后一步,鄂克烈也不往里走。
双方就以此线为隔,仿佛在两个世界。
庙里温煦如春,庙外大风大雪。
敏合庙的庙主赵汝成,还在处理天海风波的后续——其实就是就广闻钟助鸣地藏一事解释,接受各方质询。他在东海呆了一阵子,又代表牧国往赴幽冥,初步展示牧国对冥界的态度。
身为牧国外交首席,在需要跟诸方沟通的时候,他总归脱不了身。
过来看顾广闻钟的神冕大祭司涂扈,也就理所当然地暂时接管了这里。
“看看这大风雪!”
鹅毛般的雪花,融在鄂克烈的毡帽上。他的白须颤抖着:“刀刮斧凿,戳人心肝。今年要冻杀多少牛羊!”
还是盛夏的时节,未能得见炽阳的威严,还没有感受神辉的温暖,草原上便吹起了白毛风。这是近千年来范围最大、持续时间最久的一场白毛风!
“是啊。”涂扈呼出一口霜气,看着远空:“此草原之殇,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你也不知!”鄂克烈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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