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往前走。
苦谛也默默地在前方带路。
沉默是古寺的回声。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走了再长时间,也无法定住心弦。
可他莫名地希望,路更长一些。
他宁愿一直走不到尽头。
姜青羊身先士卒,姜武安勇冠三军,姜阁老担责天下,姜望他……不能勇敢地面对结局。
但他终于来到悬空寺方丈的静室外。
房门也被苦谛无声地推开。
姜望往前走。
苦命大师坐在一张长案后。
案上只有香炉一座,檀香三根。
青烟袅袅,隐约了苦命方丈面上的褶痕。
这位从来满脸愁苦的胖大和尚,面上此刻没有愁苦。
今日他无法为苍生悲。
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已经坐了很多年。
“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一点。”他如此说。
姜望走到他身前,在长案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与悬空寺的方丈相对,腰杆依然直挺:“便请方丈告知我,这一切是怎样发生。”
苦命道:“我要从何说起呢?”
他摇了摇头:“我无法置身事外,说一些看起来客观的话,我这个遁入空门的和尚,无法不带情绪地描述——”
他抬起一根胖大的手指,遥遥点在姜望的眉心:“这一切,便请你自己去他的命运里……看一看吧。”
姜望跪坐在香炉前,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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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的草鞋垫子烂鸡蛋,三寸钉跳到佛爷的膝盖上!狗日的匡命,你还荡邪统帅。怎么不把宗德祯荡了!当初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少人倾家追随,要搏一个从龙之功,一群人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打下了基业,他一扭头自己跑上了玉京山——和尚都知道,塑成金身,不忘善信。他是上山就忘本,一等一的没良心,堪称天下第一邪君!”
禅房之中,黄脸老僧半躺在地,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一手抠着脚板,一手时不时捶打地面,给自己助兴添威。
嘴里是破口大骂,几个时辰了都不停歇。每骂到关键,就狠狠砸一下地面,砸出“砰”的一声混响。
砰!
“宗德祯!”
“你个钻黄泥的老王八,你钻到你爷爷的裤裆里了!那么爱吃这个,怎的不去茅坑!几千岁的老不死,欺负我这个小年轻。还你娘的紫虚定神符,你要一点脸?这么多年白活了,半点长进都没有!佛爷要是跟你一般年纪,早超脱了也!你又是国家体制又是玉京山,走什么都走不通,知羞不知羞!”
“别骂了!”禅房外响起苦病的声音,虽是劝解,也洪声如雷,倒更像是在跟他吵架:“骂多了悬空禅境也挡不住,紫虚真君会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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