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看黄不东这风烛残年的样子,都很难相信他才刚过三千岁。
据说前年参加黄河之会的时候,余徙真君还专门验了他的年龄,可见生有一张多么具备欺骗性的脸。
他说话也是不太有气力的样子,态度倒是并不坏,先行一礼,才道:“牧国乃天下强国,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明。黄某持节出使,虽是公事,私心却也对草原风光向往已久,免不得就想多看看。’
赫连云云先是吩咐左右:“去把我那一班鸳华伶请过来,叫他们用心准备,等会为黄先生表演。
侍卫当即应命去了。
她这才继续对黄不东道:“未解先生心事,倒是云云招待不周了……但有我皇兄作陪,想来也能让先生满意。这鸳华伶戏班,是王庭里最好的戏班,先生想看什么、想听什么,只管随意。惟愿我大牧和睦天下之心,能为贵国
知。”
主持此次大礼的人,是她赫连云云。但黄不东作为秦国使节,却是与赫连昭图一起来看兽面戏。其中意义,耐人寻味。
但赫连云云这一番话,不见半点介怀,大气体面,颇显王者之风。
“自然。”黄不东笑道:“黄某既见昭图殿下,皇胄天生,又见云云殿下,大气灵秀。此来草原,诸般顺意,真是如沐春风。’
赫连昭图并不打扰他们交流,直到此刻才笑道:“那黄先生可要多留几天,草原可不止有春风。’
“还有春车。”宇文铎冷不丁接话道。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这话茬接得尴尬。
赫连云云瞪了他一眼,转对赫连昭图道:“我最近就在王庭忙这些事,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消遣。倒是皇兄,怎么这么快就从穹庐山回来了?”
赫连昭图笑了笑,用赫连云云之前的话回道:“歌舞已毕,久留何必?
两拨人又说了几句,便笑吟吟地各自错开。
出得鸣鸾演楼,赫连云云不轻不重地点了宇文铎一句:“脑子里想不到别的了?
宇文铎闷声道:“那老小子话里带刺,不是个好人。”黄不东说赫连昭图,是“皇胄天生”,说赫连云云,则是“大气灵秀”。大气灵秀当然是好词,是适合形容大家闺秀的好词,但不适合形容争龙皇嗣。那厮就差说赫连云云应该闭门绣花,闺中待嫁了,宇文铎自是不忿。
赫连云云却只是淡声道:“人家只是长得老,并不是真的老……回吧。”
就此钻进了轿子里。
她当然知道黄不东何以会有如此倾向明显的态度。
但是她并不在乎。
便像她那位伟大的母亲,给她取名时所说的那样,“天下间,诸如此类云云……由他去说。
谁的评价能给她赫连云云定性?
目送云殿下的轿子离开,宇文铎眉眼一齐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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