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沉默了一下,道:“这很难不让人意外吧?毕竟是这种级别的强者。”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余北斗语气轻松:“他看到的未来都是死局,没有任何希望,往前无论怎么走,只不过是早死或晚死的区别,所以他就做出了他眼中最好的那个选择……如此而已。”
姜望挑了挑眉:“他看到的未来?”
“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更改了他卦算的结果……其实也不算是更改,只不过把一点本就微弱的希望抹去了。”余北斗随口说道:“正因为他已经很强,血占之术钻研很深,所以才会那么笃定结局……你了解了这些,就不会意外他的自杀了。”
“他难道想不到,他的卦算结果,很有可能是被你更改了的吗?”
“他当然想不到。”余北斗淡声说道:“因为以前从来没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姜望忍不住头往后仰……
这句话好嚣张!
“很难理解吗?他的血占之术,也是直接叩问命运的卦术。尤其他是顶级神临,卦算大师,要更改他的卦算结果而不被察觉,只有在命运之河里做手脚。而在我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以洞真修为做到这一点。”
话越说越嚣张了……
居然还在命运之河做手脚!
“什么是命运之河?”姜望问。
余北斗淡淡地道:“如其名。”
姜望被噎了一下,但这会已经不觉得余北斗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了,
毕竟是能够影响命运之河的恐怖强者……端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想了想,问道:“真有确定的未来吗?”
“何必问我呢?”余北斗道:“你相信它,它就是确定的未来。你不相信,就还可以试试。”
“我以为你会说些命由天定之类的话……”姜望道。
“我这么说,你就会这么信吗?”余北斗反问。
姜望这时才平息了心情,在卦师的手中抽出长剑,慢慢说道:“我只相信有一个确定的未来存在——那就是我所追求的那个未来。”
“是年轻人会说的话。”余北斗不置可否,只看了死去的卦师一眼,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他年轻的时候,都跟你抱有同样的想法。当然,我不是说你一定会被改变。只是……”
他长叹一声,面色萧然:“这就是卦算的穷途啊。在这条路走得越远,越无法摆脱命运。”
姜望还剑入鞘。
他不懂卦算,也不打算就此发表什么意见。
余北斗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他现在只想拿了酬劳,赶紧回齐国去治伤。
“我该走了。”他这样说,还看了一眼自己的储物匣,作为暗示。
“姜望。”余北斗忽道。
姜望抬头:“嗯?”
然后他便听到下一句——
“不要怪我。”
余北斗捏印的左手忽然翻转,遥遥按下。
姜望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翻倒过来,趴伏在地。
咚咚!
行思龙头杖离手跌飞,在地上滚了几滚。
唯独那柄长相思,还紧紧握在他的手上,好像死也不会放手。
而后……
鲜活的生命气息瞬间凋落!
强如青史第一的内府修士,在余北斗面前,也走不过一个覆手!
转眼之间,这个断魂峡的壁上洞窟里,就只剩下刘淮与余北斗。
白面无须的血魔眨了眨眼睛,很是不快地道:“我最讨厌你们人族这一点。总是在聊天的时候动手,在吃饭的时候掀桌子!”
余北斗面无表情,只平静地说道:“我们有时候也会只聊天,有时候也会只吃饭。而你们永远只会掀桌子,这就是我们和你们的不同。”
“你想说你们更懂得虚伪?”血魔问道。
“跟你说不着这些。”余北斗道:“你准备好了吗?”
血魔自信地笑了:“想要抹掉我,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一直在准备着,希望你也别有打盹的时候。”
“是吗?”余北斗这样问,
血魔忽然觉得这个问题、这个语气,很熟悉。
略想了想,想起来……
同样的问题,正是卦师问过的。
就刚刚发生不久!
然后就在下一刻,仍倒在他身上的那具尸体,整个地“爆”开。
炸得是如此细碎,如此彻底。
炸成了一团血色的雾气,猛然膨胀开来,氤氲在洞窟中。
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仿佛它爆炸的意义,只存在于爆炸本身。
那血色雾气流动着、扭曲着,隐约结成了一个印。
好像在沟通着某个未知之地。
一个衰老的、似乎没睡醒的声音,便在此刻响起——
“谁,在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