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就看见县尉带着一大群县兵,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那些县兵的手里,赫然拿着已经出鞘的铜剑。
人群中有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些人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街道。
更多的围观人群则向后退,将自己和前来县府门前闹事的黔首区分开来。
自己只是围观,和闹事之人,可不是一起的!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街道上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姜妍牵着马,被四散而去的人群推挤着,也向后退去。
这时候,闹事的黔首中,突然有一个中年人,高声喊道:“不要以为派了兵,就能镇压我等黔首!民不服!”
黔首们高声喊道:“民不服!民不服!民不服!”
人群开始冲击县府大门。
主吏掾挡县令面前,大声高喊,让黔首们不要冲动,有事可以谈。
混乱之中,几个年轻人突然扑身倒向主吏掾和县令。
将县令和主吏掾两人,都压到在了地上。
这一倒,又带倒了十几个黔首,都摔倒在地。
现场发生踩踏和拥挤,一片混乱。
几个年轻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混到了人群中,不见了踪迹。
县令的脖子上,却赫然出现了一个血口子。
伤口正在呲呲向外喷血。
主吏掾的胸口,则插着一把短刀。
前面的黔首看到这个情景,已经吓得往后退,但后面的黔首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向前推挤。
“县令被刺!”
“主吏掾也被刺!”
紧接着,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
现场霎时间安静下来。
老里正顿时慌乱了:“这……这……”
有人说道:“老里正,刚才有几个人,看着眼生……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也不是我们村的!”
“啊!看着眼生……”
老里正心里暗叫不妙。
此时,县尉却已经带着县兵来到了近前。
县尉看见县令脖子上正在喷血的伤口,脸色一黑。
但却并没有令人救治。
县令则一脸惊恐,想要喊‘伤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他觉得身上开始发冷,眼前冒起了金星。
县令的身子开始痉挛抽搐。
老里正颤抖着,连连摆手:“不……不是……行凶的那几个人……不是我们村的……”
可回头观望,几个面生的年轻人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县尉森冷的声音喝道:“刺杀县令、主吏掾!即为谋反!奉长公子之令,镇压暴民!杀无赦!”
县兵们不由分说,一拥而上,举起了手中锋利的铜剑。
霎时间,街道上一片凄厉地惨叫和痛哭。
县府门前顿时一片尸山血海。
刚刚围观的人,都被吓破了胆,疯狂地向外逃窜。
“不……不干我的事……”
“娘诶,杀人咧!”
“额滴怂……”
街道上,立刻空荡了起来。
姜妍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前一黑。
她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何曾见过这般人间惨状。
上百名黔首,顷刻之间,就惨遭屠戮。
县尉指挥着县兵,将‘暴民’脑袋砍下,挂在木杆之上,立在县府门前。
姜妍吓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
半晌说不出话来。
被吓破了胆的姜妍,当天便匆匆离开了合阳县城。
这样的一座城,她一辈子也再不想来。
可两天之后,一则消息便在上郡的各个县城传开。
合阳县有暴民造反,县令、主吏掾被刺杀。
县尉带兵剿灭暴民有功,兼任县令,并麾下县兵均升爵一级。
正住在一家客舍中的姜妍懵了!
她回想起那个傍晚黄昏,一支精甲铁骑,进入肤施县城。
那些骑兵的马脖子上,同样挂着人头。
那些人头都是‘马匪’,被枭首示众。
她又想起了自己救过的那个被斩断胳膊的人。
他说自己的村子,被秦军屠了,充作马匪,认领军功。
长公子扶苏?
一个身穿黑袍,粗鄙不堪的青年人形象,出现在脑海中。
为了麾下的军功,便屠了村子。
现在,为了做生辰,便要盘剥百姓。
还找什么借口说要剿灭马匪?
之前断臂那人说屠村的时候,姜妍还有些不信。
但合阳县上百个人头,现在还挂在县府门口!
以儆效尤!
哪里有什么暴民?
自己家闺女被乡啬夫活活打死,官府却不给做主。
这样的穷苦百姓,也是暴民吗?
自己亲眼所见,官府是如何将规规矩矩的农户,逼成了‘暴民’。
哼!
这长公子扶苏,简直比起马匪还要残暴!
这样的人,竟然是秦国的长公子。
这样的人,以后却要当皇帝!
这公子扶苏若是当了皇帝,天下百姓,还要遭受怎样的暴政和苛政?
怪不得人人都说虎狼暴秦!
传闻中宽仁的长公子扶苏,尚且如此。
暴秦当诛!
姜妍抓着手中长剑,心中腾起一种怒气,久久不能消散。
她做了一个决定。
便是身死,也绝不后悔!
她要效仿燕人荆轲。
刺秦!
她要杀了这嬴扶苏!
姜妍很快打听到,嬴扶苏前几天带兵去了九原。
于是,一匹高大的黄马,驮着紫衣少年。
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