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他……”江蕤话未说完,低下头一阵猛咳,鲜血从指缝间淌出来。她喘了口气,慢慢说道:“若他这次未死……便放过了他吧……”
风兰衣一扬眉,讶然道:“你不报仇了么?”
江蕤却没回答。她举起沾满鲜血的手掌,怔怔地端详着。斜阳下。鲜血在白皙的手掌上闪着晶莹赤红的光,如一串串赤珠挂在掌背上。
“我……就要死了吧?”她问。
“你伤得很重。”风兰衣皱了皱眉,淡淡道:“这伤本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接二连三,旧伤未愈再添新创,于你身体消损极大。加上你深情激荡下又灵气错乱,也未能及时救治……”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是没了法子。你若能及时赶回火山宗,想必宗主定能救得了你。”
少女并不答话。过了许久,她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几间隐约可见的屋舍,轻轻道:“那该是一处边民寨了。”
“咦?你竟是认得?”风兰衣略一怔,他本以为这个莽撞不晓事的姑娘没有什么经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四方边民,哪里都有的。”江蕤淡淡一笑,道:“小时候,我便是生在边民寨中,若无哥哥照顾,早就死了。”
风兰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云梦的边民最为凄苦,他们入不得水城,只能在陆地生活,便常受别队甚至边民的欺辱驱赶。小孩子若没有父母照顾,能活下来殊为不易。
“是以生死有命,却也不必太过计较。”少女淡然一笑,低下了头去,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风兰衣却有些惊奇,他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一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于你哥哥的仇呢?”
“那并不相同……”江蕤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自己的xìng命,本就归属于我,便是如何也不打紧。但我哥哥……却并不相同。”
风兰衣失笑道:“你却也当真奇怪。”
只听江蕤继续道:“因而我刺他那一刀,已清了他和哥哥的仇恨,并不如何懊悔……只是他若死了,虽亲仇得报,我却欠他数次救命之恩,也不知如何回报,或是只期来世罢。若他未死……”少女目光一闪,摇头道:“我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或许要见了他才能决定。是以,我必须知道他是生是死。”
风兰衣淡淡道:“他若未死,我自然还是要去杀他。我们本无私怨,只是此乃国内给我的任务,分毫也不能徇私。”江蕤睁着一双明眸看他,并不说话。风兰衣瞥了少女一眼,又道:“只是经此一役,我却再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到了那时,你帮他还是帮我?”
“我也不知……”江蕤沉默良久,又咳了两声,慢慢道:“最多我俩不相帮罢。现如今,我也无力出手的。”
江蕤闭目歇了片刻,探手自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只小巧的金属蝴蝶,五彩斑斓,栩栩如生。翅缘甚是锋利,在光线下闪着淡红光。
“这是……秀行人所造的传讯蝶?”风兰衣眉毛一挑。
“是了,我出门时,师兄担心,偷偷给我了一个……”由于受伤的缘故,江蕤的声音有气无力,平添几分娇柔。她一面说,一面用蝶翅挑起手背上的一颗血珠,那金属蝴蝶沾了鲜血,忽然闪起一片金红的光,挣动翅膀朝天空飞去。蝴蝶虽小,飞行却快,眼看着一丝微弱的金光划过天际,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
“你若现在返回火山宗,一切还来得及。”风兰衣的目光在天空追逐着彩蝶,淡淡的说道:“否则天长路远,你师兄不知何时才寻得到你。”
江蕤摇了摇头,目中流露出熟悉的倔强之sè。她看了看即将消失的余晖,微笑道:“但凭命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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