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梦寒灵气微吐,一股至寒之气涌上掌端,登时将水流冻成冰锥,只是那湖水何等水压,后面的水流立刻将冰锥压碎,湖水随流随凝,随凝随碎,如此周而复始,一时间只听铮铮玉碎之声不绝,触手之处满是白茫茫的冷雾。
巫梦寒颇为惊讶,他本意确实想凝水成冰,将这水晶窗封闭,只是他尚未念动凝冰诀,怎么水流触手便凝?难道自己的灵气天生便带了冰寒不成?转念一想,他突然恍悟:是了,这定是云水镜之功!
想到此处,他默运灵气,想要调用云水镜的至寒,然则灵气运转全身,竟也找不到云水镜的踪影。这种感觉殊为怪异,就似那明明身怀万金之人,却又一时被穷困所窘。巫梦寒又试了两下,仍不成功,只得抛开这个念头,潜心运用凝冰诀,顺着缝隙施展开来。
以冰寒灵气施展凝冰诀,效果又是不同。一道白亮的光芒横向划过,所有溅shè的水流骤然消失不见,晶亮狭长的冰条瞬间将缝隙封闭,宛若陶瓷烧熔的接痕。巫梦寒微微松了口气,他转头朝江蕤笑笑,发现那个少女也是喜笑颜开。
“如此便……”巫梦寒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背后连续喀喀几声,骇然回头,才发现水晶窗竟又增添了数道裂痕,纵横交错,如蛛网般密布。巫梦寒大惊失sè,出手如电,只见一道白亮的光芒在他指尖闪动,绕着那些裂痕急速滑动,宛若一道密布的光网。
那些裂口随手弥合,其边缘又继续炸裂开来,越生越多。巫梦寒已经额头见汗,手中却不敢停顿,唯恐整块水晶突然迸裂。他这时想得明白,定那些冻气太过寒冷,竟把这水晶窗也冰得裂了开。
江蕤也已经看出大事不妙,她看到巫梦寒愈加的吃力,心中不由收紧。她空有一身灵气,却不会那凝水成冰的本领,这些年头一直在火山宗锻炼,于水术丝毫也没接触。“你……”江蕤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发出声音,她怕惊扰了巫梦寒的心神。
巫梦寒突然左手在右腕一抹,将另一只手的锁灵针全数吸了出来,他后退一步,双手如莲花开落,结成一个奇怪的法诀,一道水流凭空凸现,飘带般环绕在少年周围。巫梦寒星目一睁,那水流扑将上去,包裹住整个窗口,只听喀喀数声,水流已全部化作坚冰。
几乎是同一时间,巫梦寒伸掌按在冰窗之上。一股强烈的灵气勃然散发,令少年的长发陡然飘洒开来。体内碎灵诀产生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寒气透过窗口蔓延开去,竟将小舟外的湖水也渐渐冻结起来。一会儿工夫,整个碧螺舟都包上了一团晶亮的冰甲,于碧蓝的湖水中散着诡异的白sè光华。
江蕤小嘴微张,不敢置信地看着巫梦寒。对方表现出的修为远超想象,似乎还在自己之上!若当真如此,他已然跻身三品术士的行列,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碧螺舟四面皆被寒冰覆盖,举目看去,满目莹白之中闪烁着碧蓝。江蕤只觉一阵至yīn寒气透体而入,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自觉间,一圈火焰霍然展开,抵抗着无孔不入的白气。
冰晶越结越多,渐渐带着小舟上浮。碧螺舟刚才凭着丘螭的力量,斜向窜出百丈,已经脱离了深湖,此刻更朝水面漂去。
丘螭并未放过小舟。它本已颇不耐烦,只是主人通过灵控之法,不住地传过命令来。于是嘶吼一声,摇动山丘般巨大的身躯,朝小舟穷追不舍。怪鱼虽动作迟缓,游动却并不见慢,庞大的身躯扭了几扭,便跨过百丈距离。巨口未到,翻卷的水浪已将小舟卷裹得东摇西晃。
此时的小舟已成一颗硕大冰球,在水流冲击之下,反比方才稳定了许多。两人均看不到外面的事物,只是从疯狂翻卷的湖水中感到,那怪鱼丘螭又来了!
隔着厚厚的冰壁,能看到那抹幽蓝之sè渐渐被黑影取代,然后只听头上喀喇一声,小舟晃了几晃,猛然被巨大的力量扬起。巫梦寒冷哼一声,至寒之气一涌动而出,沿着冰体直达顶端。那丘螭一口咬住冰坨,已然觉得口感极差,心头极大情愿,突然一股尖锥般的凉意自牙齿径直钻了进来,直冲脑间,丘螭浑身痉挛了一下,张嘴将冰球远远抛了出去,任凭驭兽士如何催促,只是摇头摆尾的钻入湖底,再也不愿前往。
丘螭这甩头一掷,比刚才的力量还要大上许多。小舟如腾云驾雾一般,斜斜钻透几十丈湖水,凌空飞出。若有人在空中观瞧,就会发现平静的湖水下卷动着深绿的漩涡,然后一颗银丸陡然穿出,将如镜的水面击了个粉碎!无数白亮的水花跟随银丸直冲天际,再如烟花般洒下,漫天都是水雾结成的虹。那银丸落回水中,去势不减,如打水漂般掠过宽广的湖面,直朝岸边投去。
巫梦寒和江蕤在小小船舱之内,只觉得头晕目眩,天地都反覆了一般。巫梦寒早有准备,且稍有抗力,拼命抓着栏杆不放。江蕤却再也忍受不住,哇得一声再吐一口鲜血,突然身子一软,就此昏迷过去。此刻小舟正贴水横飞,眼看江蕤就要跌个筋断骨折,巫梦寒冷哼一声,突地探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其拉到怀中。
小船轰然砸在地面之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土痕,终于卡在两棵大树之间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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