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街在旧城改造与建设新农村的双重压迫之下仍旧顽固的坚持着自己那一成不变的破落样子。
陈圆圆就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
这里是轻云市最西北角的地带,在往边上便是几十里连绵的荒山野岭,没有什么值得开发的价值。
转过一个墙角,那是陈圆圆的家。
“爸爸,妈,我回来了。”无论在外边再怎么疯,如意或者是不开心,陈圆圆都不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带回家里来,家,总是温馨的。在家里,她就是一个乖乖女,在邻里眼里,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陈圆圆懂事而又听话。
没有听到一如既往的父亲略带着憨厚的哎一声的腔调,也没有听到妈妈热络亲昵的圆圆两个字。
取而代之的则是村支书那油腻而又尖锐的嗓门。
“老陈,跟你家说了几遍了,你说。这作坊怎么还没给我拆了?赶紧的,别磨蹭,全拆了,一点都不能留下来。还有,拆掉了把这里给我打扫干净了。不知道有领导要来视察工作么。你能担当得起么。”
在这样的城乡结合处里,一个村长有着莫大的威严,更别提还提出了领导的帽子来。像陈圆圆父母这样务农大半辈子的老实人,这已经是莫大的事情了。
“这就弄,这就弄。”陈圆圆的爸爸蹲坐在两三米高的作坊棚子上,一边往下拆卸着砖瓦,一边还慌不迭的搭着村支书的话。
这是爸啊。
陈圆圆抱着书包,呆呆的看着村支书跟自己老爸。
老妈站在一旁,眼睛带着一点怯懦与不舍,有些魂不守舍,陈圆圆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一个人生存的环境决定了她的眼界,而眼界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像是对于很多学生而言,一次失败的高考,一次同学的流言蜚语,一点学业上的打击,都有可能让他生无可恋,因为,在学生的世界里,他们所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成绩而已。考试,或许就是他的全部了。
而对于陈圆圆的爸妈。这一座陪了他们十几年的老作坊,尽管赚的钱仅够补贴一点家用,但那也是他们很重要的一项生活支出来源啊。
而今天,自己的父亲一再忍让,怯懦,却依旧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宁愿还是看到那个满脸威严,不苟言笑,对犯了错的自己破口大骂的老爸,跟那个训斥的自己老老实实的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妈妈。”
什么叫做父母?就是允许我自己顶撞他们,但是外人,谁都不能让他们受气。
“呦呵,圆圆回来了啊。快劝一劝你爸爸,怎么就想不通呢?早拆了早利索。新农村建设懂不。旧城改造懂不。要讲卫生将环境……”
“刘传,你够了,别在这里咬嚼字的,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赶紧他娘的给我滚蛋。”陈圆圆实在忍不下去,直接破口大骂。
“啥,姑娘家家的你怎么说话呢你,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再说一句跟我听听,我谁呀,你这么跟村长说话呢。陈汉辅,赶紧给老子拆了,听到没,再磨蹭信不信我削你。”
本来虽然态度恶劣,但好歹还留着一分颜面没撕破脸皮的村长这下子直接恼怒了起来,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块刚被拆下来的砖头,直接就冲着陈圆圆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