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群西装长袍戴礼帽的阴鸷男子,打扮的就像是《教父》中的杀手一样,在泰伯利亚科技公司庆祝上市的这一天,于众目睽睽之下冲进了庆祝现场。
嘭,一发子弹,自枪口喷出。子弹头在空中自传着,拖拉出螺旋形的空气轨迹,跨越了尖叫着、混乱着、骚动着的庆典会场,一头扎进了亚当扎德的心口。
这一瞬,索菲亚的眼睛瞪大了,瞳孔缩小了。在她的眼中,这一刻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浓墨重彩,以至于记忆世界都缓慢的像极限拉伸的慢镜头。红酒在反倒、高脚杯在坠落、枪口在继续喷发着死亡的光火,而这一切和亚当扎德心口绽开的血花一起,都是无比缓慢、无比滞涩的。
人类的反应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慢、那么迟缓、那么徒劳无功又无比可笑。亚当低头、抬手、摸向心口,但血液早在他低下头去之前便已经氤氲弥漫,身躯也早在他抬起手来之前便痉挛僵直、颓然仰倒。
凌空摔落中,亚当的目光是那样的错愕,那样的不可思议。
他在错愕什么?难道是错愕着自己眼看眼便要蒸蒸日上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他在不可思议着什么?莫非是在不可思议着自己那些家族中的博弈对头能够那么狠,那么绝,在他刚有一丁点复起的苗头时就来彻底扼杀?还是不可思议着自己的盟友和后手没能挡住这毫无技术水平的掀桌子?
杨绮眯起了眼睛,面容冷肃。她发现,在亚当眼中,于那错愕、不可思议之外,好像还有一丝……不服?不忿?不甘?不,这些形容词都不太对。说不服,不够极端。说不忿,不够狠辣。说不甘,不够狰狞。准确的说应该是……凶戾。没错,就是凶戾。
那是一种在生死极限、万事皆空、死到临头时,一种在断头铡已经顺着轨道轰然斩下时,才能够从所有的伪装之下迸发而出的,最本质的色彩。
脑海中轰鸣直响,直觉的神经在突突跳动,杨绮在这一刻忽然找到了一丝真实的触感。
一段段虚空的记忆中的亚当,和她揣测中的老扎德之间差别太大,大到让人根本不会以为是同一个人,大到杨绮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但就在此时此刻,那划过了老姨眼前的,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的那双眼睛里,这一丝若有若无又转瞬即逝的凶戾,才让杨绮忽然间把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心中一直宛如黑影人一般的老扎德,这一刻瞬间拥有了具体的形体与面貌。没有错,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双暗藏着凶戾的眼睛。
所有的直觉在同时咆哮,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直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确确实实,就是,老扎德。
嘭,红酒反倒。
嘭,高脚杯落地碎裂。
嘭,亚当倒在了索菲亚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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