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似乎还不错，只有梁志洁明白，她的二女儿是枉死的。她性格很好，从来不骄纵。她也没有不服管教，她是那个家里最懂事，最委屈也是最多余的。她之所以被母亲扔到井里，是因为弟弟抢夺她的东西，而她不小心将他推到了桌角上。弟弟的头磕破了，母亲恼羞成怒，掐抱着她的腰将她从家里带了出去。

她母亲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一脸的轻松预约。

他们是邻居，事发时，梁志洁正端着饭碗在屋顶纳凉。她听见了隔壁的争吵声，哭闹声，站在楼顶上往下看，目睹了整个过程。可她六岁，她说的话没人听，母亲还因为这个打骂她。

按照外婆那边的习惯，夭折的女孩儿是不能进祖坟的。她不知道小姑娘被葬在了哪里，只记得在她入殓那天，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小姑娘站在井口边向她挥手告别。

梁志洁猛地睁开眼睛，小姑娘不见了，古井连带着整个村子都消失了。她躺在床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刚才的那个梦，她大概已经忘了童年时的这段经历。

她觉得累，想去卫生间里洗脸，经过魏莱的床前，发现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仔细看，魏莱躺在床上。她是侧着睡的，两只手还抱着枕头的一角。

那双眼睛不是魏莱的！

当梁志洁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朝着那双眼睛看去，她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床边的影子。影子全身都是黑的，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梁志洁压着声音问，她怕吵醒魏莱，怕窝在魏莱床边的那个影子对魏莱不利。影子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见影子没有反应，梁志洁尝试着往前走了半步。

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可女人只有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全都没有。她像是动画片里的幽灵，长得既奇怪又恐怖。

就在梁志洁思索着要不要将她拿下时，影子动了。她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床，然后从魏莱的床上跳到了梁志洁的床上，最后蹲在了窗户上。

许是光线的缘故，她身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原本黑漆漆的影子显出了正常的女人的形态。她的胳膊很长，腿很细，皮肤很白，身材很好。她穿着一件让梁志洁感觉有些眼熟的红色连衣裙。不等梁志洁想清楚，影子突然推开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

梁志洁追过去，只见绿油油的草坪上躺着一个刚刚坠楼的，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梁志洁注视着那个女人一动不动。

草坪上有灯，灯打在女人身上。女人没有死，她在动，头颅，胳膊，还有她那双细长的腿都被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当她抬起脸，朝着梁志洁看时，一道声音从梁志洁的胸腔里发了出来……

“梁队，你醒了！”魏莱将一身冷汗的梁志洁扶起来：“吓死我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打120了。”

“我怎么了？”梁志洁捂着头，感觉心跳很快，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你梦魇了，我叫了你很久。”魏莱拿了杯水给她：“你都梦到了什么，感觉很害怕似的。认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

“我梦见了影子。”梁志洁接过水杯：“不，不是影子，是我的弟妹陈小利。我想起来了，她第一次来我们家时，穿得就是那件红色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