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帝殇,举国尚哀。
明蛰堂的红绸换了白纱,一片苍茫素色。
钟馗兄携着断了腿的信鸽匆匆而入,正瞧见季云疏一身素服坐在案台前。
屋内一切如旧,案台上梳子胭脂随意放着,那枚玉环,便公公正正放在案上,似为了故意留给他看。
长明此番离去,只字未留,只留了只他送的玉环。另一张染了胭脂的丝帕。却不是给他的。
丝帕上头不过短短一两行字“八月初八大婚日,可趁乱逃之,盼与君双宿双飞。”
钟馗兄拎着那只鸽子,步至季云疏面前,道:“王爷,派人捉了这些天,终是捉到了,可惜断了腿。”
此鸽子,便是给长明送信的那只,又捎带过那方巾帕。季云疏抬了眼与它目目相觑,觑了半晌,道:“断了腿不要紧,炖了吧。”
钟馗兄默,此鸽甚狡猾,却显见的灵气又能耐,亏他还以为王爷要收了来自己用呢......
拎着鸽子方要退下,又听季云疏道:“慢着。”
钟馗兄转身,一张巾帕扑面飘落,姿态袅袅,朱色卿卿。
季王爷的声音,却含冰淬雪:“这丝帕,一起炖了。”
钟馗兄:“......”
日子一恍过去月余,半个盛夏长明皆是如囚般闲过了,倒不觉得过的有多快。
只如今九月的天了,晚间于廊下乘凉,闻斜风捎带了几许秋意,心头也不免惶惶。
只盼着季云疏早日继得大统,平了反乱,还她一个安稳日子。
狐狸当真是没心没肺的,郡王妃拿她将兔子换了去,留她在长明身边作个看养的,她倒很趁这个看养的身份,在长明一日三顿两只鸡腿喂养下,毫不客气的胖了一大圈。
今日天气甚好,那丫头闲着荡出了院子,长明乐得与狐狸坐在廊子下头承风看景。闲来无事随手摸了一把她圆滚滚的肚皮,心里想着若她此时幻成觅华的模样,不晓得腰身要粗壮多少。
不过,此般闲散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
昨日里郡王妃来探她,明明暗暗示意了好一番,临走了还顺手送了她一把匕首防身。
此后两日,果真波澜大起。
帝皇新丧不足一月,远逃巴蜀的太子殿下与平西郡王举兵起事。起事的由头不过俗里俗气那么两个:弑君的王爷,反叛的臣,蛇鼠一窝要造反。
太子殿下顶着未废的太子名号,打算将新任不久的礼部尚书以及冯御史一脉乱臣贼子,连同三王爷,一网打尽。
“平乱”大军九月十五起于各方,渐朝大京如流沙汇荒,聚拢而去。
太子殿下显见的是等不及了,行军速度之快,途路拔草而起,烟尘漫漫。一时间,天下人心惶惶,只凄艾看着,那皇帝帽子,会落在谁的头上。
巴蜀分军一路行来,前方不远便是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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