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焕章如何不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往大里说,这是文人风骨与官禄富贵的较量。当年时候他没摧眉折腰事权贵,可那只是一区区州官通判,而现在他是堂堂次辅,放在赵宋朝堂就是参知政事。这是天壤之别。
且这等事还放在了他儿子身上,而不是他的身上。
世间的父母谁不是一千个一万个疼爱自己的孩子?如此叫闻焕章更疼。时移世转,一年余光景眨眼即逝,闻焕章心中早隐生出一股懊恼。
——那秦桧与我素不相识,他的死活干老夫父子何事?为一素不相识之人,白白叫儿子丢了大好前程,真乃天下第一等的大笑话。
他可是当朝次辅,有他在朝中屹立,两个儿子的前程岂能看短?且那陆大王之言如是做真的,未来分封之中也必然有他一席之地,将来怕还会有更大造化。
闻成业若因为前者恼了陆谦,这孩子被耽搁的就更大了。
是以,所谓的理念丰富是红果果的现实面前,也就是那么的轻微了。
如是闻焕章就发现,自己真的变了。所谓的文人风骨,所谓的士林声名,与家族富贵来比较,都是出乎意料的轻。
闻焕章不知道后世就有一句“名言”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广为流传:
女人无所谓忠贞,只因为收到诱惑不够;男人无所谓忠诚,只因为背叛的价码太低;朋友就是拿来背叛的,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
这些话当然不能被所有人认同,但你却不得不承认,在后世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在那精神信仰逐渐迷失的时代,一切似乎都可以用“物质”来衡量了。
这种与中国传统道德观大相迥异的论调,在后世隐隐却有发展成为主流意识的趋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可同样这句话拿到现在,拿到闻焕章面前,却一样散发着无尽的诱惑。这闻焕章退出官场后,在东京城外安乐村隐居教书,而不是返回故乡,这本就可以说明他对官场的想往。
这般意识的转变,就也显得顺理成章了。
此一刻,陆谦的旨意忽的下到,为他解决了心中最大的忧患,叫闻焕章真好不感恩戴德。
闻成业闻听此言,忙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地上,说道:“父亲,孩儿之前做事不当,辜负大王信任,大王能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儿感激肺腑,岂敢生出怨恨!大王待孩儿恩德无量,孩儿一刻也不敢忘。”
‘闭门苦读’一年有余,闻成业受尽了煎熬。看着兄长的官职连连拔高,这很快都要坐上一州之长了。就是昔日自己手下的人,如今也个个‘功成名就’。而自己却还要在苦海之中,久无的出头之日,那心中何尝不懊悔当日之事?即便从某种意义言,那秦桧被杀的着实冤枉,因为陆谦杀他只为前世‘怨恨’,而与今世全无干系。
可闻成业现如今早已是后悔莫及。他根本不去分辨秦桧的死因,而只用自己的得失来衡量之。当初那一刻心头的愤怒感,当初的书生意气,他早已经忘记。他没有发现,自己的道德底线在无形中已经后退了一大步。或许他已经发现了,可那又如何?
自从得到陆谦的旨意,他整个人就被一团无形的火焰所笼罩,刺骨的寒风都不能叫他感到一丝冰冷。在至高的权利面前,他和他的父亲都在卑躬屈膝。
“你能这样想,为父很高兴。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大王厚望。”闻焕章捋着胡须说。
如此到了正月初六,上下官署开衙之日,一道捷报忽的在益都城中传开。却是庐州战场传来喜讯,右军都督杨志引兵收复巢县,再败西军于慎县下,庐州西军见势不妙,引兵渡过淝水,退回庐江也。
庐州之战告结。
陆谦微笑。此番战后,西军总该明白梁山军战力如何。仅淮南偏师,只一心驻守城池,一座庐州城便能磕掉他一颗大牙,教西军如何还敢窥视淮南?
那想要谋取江北之地,以此好做江南之依托,西军想的太美了。陆谦让出无为军,即是底线,断无可能再把和州退让。
他们打梁山军不过,便就只能任陆谦在“地图”上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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