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心头却憋了一个大疙瘩,都要喘不过起来。天下事局变得太快、太快,眨眼之间,繁花似锦的大宋朝,怎的就一片飘零了?
童贯满脸的黯然之色,要说对大宋的忠诚,这老阉还真有几分。因为他所有的全是都是依附于赵氏皇权,而赵氏皇权在他眼中就是大宋。
赵良嗣也心中黯然,自己,真的走了眼了么?
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迅速根据童贯的意思草拟了一封文书,由快马送递东京。
陆谦回到了郓城,没做多停留,便径直向东平府而去。身后的济州由晁盖坐镇,后者的官职也正式被任命为济州太守。他觉得这知府的名号不好听,一律该府为州,称呼太守;知县也变县令。而至于府,仅留少许地方,长官名号也称为府尹。兵马使由张顺领衔,却并不驻扎济州城中,而是屯驻于梁山泊。
八百里梁山泊总是陆谦抵挡宋军的一座天然堡垒。
亏得当初他已经叫人在大寨做好了万全准备,以防陆地决战,这梁山大寨就是牵制宋军的第一法宝。如今只是撤退一些陆战兵力,统兵将领由徐宁变为张顺。而这兵马使就可以看做是老赵家的兵马都监。
东平府改为济南府,可以说是梁山泊西端的军政中心,由徐宁坐镇,号济南留守,本府兵马使为唐斌。
在大军从濮州撤退的时候,陆谦就向手下诸将透出一些口信。对于变卦的原由,陆谦说的很直白——他舍不得将半个京东两路的地盘让出去。
要知道现今的淄青大都督府下辖,可是囊括了除紧挨着京畿路的兴仁府和应天府两地之外的所有州府。同时还拿下了淮南东路的海州与河北东路的棣州。
那濮州、广济军、东昌府都在梁山泊的版图内。此三州府,陆谦不可惜。但是徐州呢?淮阳军呢?海州呢?更甚是济州、兖州……
陆谦是真舍不得。
不要说陆谦舍不得,就是林冲、鲁智深等将听了,也都舍不得。别的不说,就一个济州府,该当怎么办?
若是按照原定计划把此地放给宋军,以东京城的钱财之力,很快就能在八百里水泊中建起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再把陆谦他们留下的梁山大寨修整一番,屯驻个上万水陆兵马,到战事再起时,难受的就该是他们了。
更不要说梁山泊乃陆谦他们的‘龙兴之地’,怎么能丢了呢?文艺点说,这八百里水泊和其中的梁山岛屿上,留下了他们多少美好的记忆与快乐啊,怎么能让给宋室呢?
于是。当已经身在益都的宗泽、闻焕章他们知晓这一变化的时候,这梁山泊一干人等已经在兴致高涨的讨论陆谦称什么王了。
宗泽简直要吐血。
如此大计,可谓‘国本’,岂能轻易变动?要知道这么多天了,梁山泊都还没在徐州等地真正的设官建衙。
原因就在于它们是计划中的放弃之地。
但是现在,一遭变了。
“汝霖兄不准备进言?”闻焕章在一旁始终观看着宗泽表情的变化。他也被这变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接受了。
宗泽苦笑一声:“贤弟取笑了。这面上的虚套,多它不多;少它不少。赵宋与我梁山泊终究要一决雌雄。”先前那一套策略是更加的给宋室保留颜面,因为谁也没有料到,大决战会胜的如此明快、利索。
如今再看时局变幻,先前的定策就未免太给宋室脸面了。
梁山泊与赵氏可不会因为一张议和约定,或是一场翁婿婚事,就真的化干戈为玉帛的啊。
“汝霖兄明见。”闻焕章抖着一纸公文,对比这个事儿来,他实则更关注这纸公文。
秦桧!
“此人许还籍籍无名,我在东京城外却听闻过这人名头,于士林、市井之中都颇有嘉誉。本以为……”闻焕章言语顿了一顿,接着道:“却不想被大都督亲手杀了。”虽然秦桧死后,十分伶俐又体贴人的秘书乐和轻巧的提醒了赤面虎一声,以至于秦桧房中当即被搜出了不少贵重器物,更是有一箱子小元宝,让秦桧之死变得无话可说。可闻焕章听到的消息却明显不是这样的。
闻焕章把整个过程说的详细,因为他的次子闻成业乃是陆谦秘书处的少监,也就是秘书处处长。
宗泽脸色变幻了来,“贤弟,岂不闻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秘书处的工作最重要就是要管住一张嘴,可闻成业这张嘴似乎并不怎么把门。即便闻焕章是他父亲。
“唉,兄长说的是。二郎确实不便再随大都督左右。可是此事……,我心中实难释怀。秦桧便是得罪了大都督,也该名言是非,杀他个正大光明,何至于莫须有?这“莫须有”三字如何能叫人信服?传扬出去了叫天下人如何视大都督?某更担忧,……有其一便有其二。”今日能如此罪杀秦桧,来日便能这般杀他人。如此心性,岂是英主?日后不是要人人自危。“如此杀人,欲加之罪尤不如也。”
陆谦如果在场,就能发现闻焕章头顶气柱,此刻颜色已经淡了许多许多。他杀人是一时爽呆,事后则麻烦也叫人爽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