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身着戎装的武官疾步奔入堂中,抱拳一礼,大声道:“报!又有梁山贼兵从黄河水路而来,观其船上所载,为颇多石砲。”
濮州官军最大的危机来临了。梁山军为什么不攻打濮州,这就是在等待梁山砲呢。
早前陆谦将手中的梁山砲分别安置在梁山泊大寨与东平府,还有青州的益都。却是在为决战不利做准备。
大军如果同童贯的厮杀不利,陆谦就会引着兵马先返回梁山泊,留下偏师在这儿死守,而后主力乘船顺着济水东撤,节节抵抗。他倒要看看西军的军纪如何。
依照老赵家剿杀义军的传统,杀良冒功,纵兵掳掠,骚扰地方,反将赤子迫逼从贼,是家常便饭,东平府、淄州、青州被童贯大军这么一搅合,保不准梁山军的实力还会有增无减呢。
他的决断便就像当年解放战争时候太祖的策略,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打‘持久战’,总有将宋军击退的那一天。
所以,梁山泊的石砲都在梁山大寨与东平府城、青州益都城中呢。便是济州城都不见一具的。
而为了把石砲从梁山泊里运出来,先要将它们拆卸,而后走水路运到东阿县,再转陆路运北上黄河岸边,走黄河水路转运到濮州来。虽比走陆路从清河县运到濮州城下要来的便利,可也要颇多周转。
刘仲武脸色一变。梁山泊的石砲厉害他早有耳闻,只是先前不曾见过,心中虽然担忧,却也怀着一丝儿侥幸。现在看来,这丝儿侥幸也是没了的。
人家前些日子里按兵不动,坐视他们整顿溃兵,却也是在利用这般多时日来运输石砲的啊。
刘仲武挥手示意那军官退下。自己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愁容。他为什么在战走之间难下决定?那原因就在于此。
梁山砲威名赫赫,刘光世、刘锜都是受害者,自然向他禀明,如此濮州城能抵挡的下吗?
亦或是学梁山贼守济州的那一遭,那木楼他也赶制出了不少,但谁也不敢保证它就真的有效。若是木楼不曾,濮州城被梁山贼给攻陷了……
刘仲武绝对不愿意看到一干人尽数殉国的那一幕的。这是他想走的一面。
可是他这一走,西军数辈人浴血积攒下的名声就再也无法挽回了。除非下一次西军再来,能一战尽灭梁山贼,不然这个耻辱就真的被钉在西军身上了。
而且他这一走,突围中死了就不说,若是能活着逃出生天,等候他的还有朝廷的法度。现在童贯自身难保,可不能再次为他揭下锅来。他可不见得再有当年的好运气。
刘仲武想的很久,最后实在叫他恐惧赵佶的刀子。
当年高永年之死,就叫他上了当今官家的黑名单。那时候青唐羌人首领溪赊罗撒合西夏四监军之众,逼宣威城城,高永年出兵救援。结果才出行三十里,高永年就被帐下羌人亲兵反噬,后者本是高永年当初收纳的熟羌,高永年对他们信任有加,却不料这个时候反叛。以至于一代名将束手就擒,后为青羌王子多罗巴所杀。
刘仲武作为副将随高永年出兵救援宣威城,在高永年被杀后,他作为军中副将,不但没有稳住军心继续完成救援任务,反倒一路奔逃回西宁,坐看宣威城被围。两月后才由其他将领带兵化解。此事传到赵佶耳中,那是勃然大怒,当下点出高永年军中十八军将的姓名,刘仲武就是第一,要派人前去擒拿,悉数问罪。
按罪责,那刘仲武本来至少会被判流放,但因为他很知趣的重金贿赂了童贯,所以不但没有流放,反而坐上了前上司高永年的位置。这可以说是刘仲武生平第一大惊险事,也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如此过去十余年了,他还记忆的清清楚楚。而也正是因此,他才更不愿意被朝廷问罪。
但是,杨可世、杨可胜、王禀、王赡、王渊和姚古,还有他刘仲武与刘锡,外加刘光世,这些人一遭死了,西军的中坚力量可以说就要折掉一半去啊。
是以,刘仲武在是战是走的问题上,总是犹疑不定。可现在,梁山泊的屠刀已经亮了出来,他必须在战与走之间做出决定了。
刘仲武脸色变化,半响心中已有了定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量那梁山贼寇有何德何能,能造出神兵利器来?”
一干人物聚齐,听闻了刘仲武说话后,王禀第一个表示不在乎。杨可世、杨可胜兄弟紧跟着就在后摇旗呐喊。
三人作为坚定的死守派,那意志是钢铁般坚硬,丝毫不为梁山砲所动。而刘仲武本人,事到临头不得不做出一选择,这时候心中也已有了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