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月亮好像被鲜血染红了一般,高高的挂在天上,刺得慕雨眼睛生疼。
卿栀被抱进了房间,狐族的好多长老都来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脸上流露出名为担忧的神情。
那一晚,年幼的慕雨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生命是有价值的。
卿栀断了一条尾巴,他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他失去了少主的身份,连同他的地位与尊崇也一并没有了。
那时的老神棍领着慕雨站在院子里,看来来往往的一众人端着被染红了的一盆热水出来,再换上一盆新的进去,随后又出来一盆血水。
“里面要生产了吗?”小小的慕雨牵着竹荒的手,从他身后探出一颗脑袋来。
幼稚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卿栀断了一条尾巴,就要生出一个宝宝来吗?”
竹荒的嘴角瞅了瞅,他摇摇头,第一次正经说话,“他不会生宝宝。”
“那他会死吗?”
“不会。”竹荒蹲下来,拍了拍慕雨身上的尘土,“他不会死,但是会比死更难受。”
竹荒望着那间屋子,眼神凝重,终是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从今天起,卿栀施加给别人的屈辱被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会生不如死。
“是我的错。”慕雨低着头,脏兮兮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对啊,如果不是她贪玩,一直撺掇卿栀,高高在上的卿栀也不会不带侍卫就出门,要不是她贪玩,他们也不会跑到人烟稀少的山门外,也不会给那些狐族的仇人有可乘之机。
都是她的错……
慕雨仰着头,鼻涕眼泪一齐擦到竹荒的袖口上,“我们带卿栀回渊启山吧,渊启山虽然给不了滔天的权势,但胜在自由快乐。”
竹荒心想,养一个你我都嫌累得慌,我再给你养个伙计,我看你是有点拎不清了。
想归想,慕雨现在正脆弱着,他可不好打击她。
好在,狐族的长老们不会放手卿栀离开幽都山。
这些年来他所学习的功法,所吃下的灵丹仙果都远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卿栀即便不是九尾妖狐,也是八尾,亦是不可多得的血脉,虽然强行断尾伤了根基,但也绝不能让狐族的秘密流落在外。
所以,卿栀不能离开。
老头慈眉善目的笑着,“让爱徒受惊了,是我们狐族的失职,还请山神大人责罚。”
慕雨不懂,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原因害他们的少主受伤了,为什么他还要给自己道歉?
“无妨。”竹荒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那长老,只是一个劲的注视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你家新的少主可有人选?”
“回山神的话。”长老跪在地上,眼神中泪光闪烁,“近日确实有一新出生的小狐崽,是个八尾,还请山神指点。”
竹荒的眸子沉下去,像今晚的月色一般难以捉摸。
过了不知多久,他勾起个笑来,将长老扶起。
“跪累了吧。”他假模假样的问候,“你们狐族的是,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相信狐族的各位长老定有判断,不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