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慕雨受过如此重的伤,他也从未舍得慕雨受伤,更何况还是因自己而伤,他的心中既内疚,又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一次向他席卷而来,与千年前如出一辙。
这些年,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醒来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地方,心中除了悲凉再无其他。
这一次,他绝不可能再失去慕雨,哪怕代价是他的性命。
这个计划,他已经筹谋了千年,快了,就快了。
他扒在窗口,鬼鬼祟祟地看着熟睡中的慕雨,心中便有了一丝慰藉。
在计划完成之前,让他再最后享受一次慕雨还在他身边的时间吧,让他再最后看看慕雨,看看他的夫人。
“进去看看吧。”苦无心看着自家大人的身影,颇为荒凉,忍不住劝他,堂堂一介天神,怎的沦落至此?
云策摇摇头,“我就在此处吧,她不会想见我的。”
“不,她会欢喜你陪在她身边的。”苦无心说,“晚些时候小人再来为大人你施针吧,此刻,好好陪着她就好。”
不只是他需要故里的陪伴,故里又何尝不是需要她的陪伴呢?
他推开门,向云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他已经施法帮慕雨止痛了,但是疼止得了,内里的虚空却无法补上。
他叹了一口气,这两口子,一个一个的,都在强撑着,都是快死的命。他且再等等吧,活下来哪个他追随哪个便是了。
苦无心退出后院朝前厅走去,刚过花园的拐角,便被角落里一只黑手给拽了过去。
男人胡子拉碴,弯着腰,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但皮肤却是异常白嫩,好像个戏台子上的老生。
“内隽?”苦无心惊呼一声,“你的毒解开了?”
“早就解开了,那点毒还能难得住我?”他摆摆手,满不在乎,“要不是想仗着小孩的模样戏耍一番小故里,我早就变回来了。”
他凑上前,压在苦无心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你可曾试过,究竟是不是她?”
这个“她”,说的自然就是慕雨了。
苦无心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慕雨只叫他不能告诉云策,又没说不能告诉旁人,他也不算是出尔反尔了。
“果然。”内隽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我就知道是她!”
“但此事不能告诉大人。”苦无心提醒他。
“你以为我们不说,大人就不知道了吗?”内隽冷笑一声,“他心里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
是啊,这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的机灵,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既然如此,他们这些人也只能陪着演完这场戏了。
苦无心看着身后,心中的愁思不减反增。
如果这两人之间真的只能活一个,他究竟能否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一笑而过。
些许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上,一个小东西在里面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恒冀已经死了,这颗心脏本来是会追随恒冀而去的,幸得云策出手,才没叫苦无心去给恒冀陪葬。
“身为神,不该多管闲事,我几时求你救我了?”彼时的苦无心,是不准备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