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似未察觉,接着道:“虽只为一线转机,但于天下苍生而言,终归是一线吉兆,但对执政天子而言……”
他未明言,只道:“当今圣人执念过重,不是甘心顺应因果气数之人。”
于天下苍生而言的救星,在帝王眼中,则会是威胁皇权的祸星。
故而,他没办法将所卜结果向帝王言明。
帝王也已察觉到了他的隐瞒,故而在他之外,又于洛阳设立奉仙殿与观星台,用以卜测国运……前不久,洛阳果然传回了“祸星现世”的说法。
无绝抬了抬眉毛,问道:“那在国师看来,这变数何在?”
天镜笑了笑:“你我之间,如今还须这无谓试探吗?”
他道:“早在芙蓉园中第一次见到她时,我便已有所预感了。”
那个少女身上的“不可窥探”之感,恰与那“变数”如出一辙。
再之后,他跟着女帝一步步确定了那少女的真实“来历”,他便更确定了几分——“独立于天地因果之外”,此一点与那“变数”所显,也十分吻合。
于是他暗示帝王试着去“放”,便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
何为变数?可改变一事过程,至多只是扰乱。可改一事既定之结果,才能被称之为变数。
而有希望可改天下大势之变数,一旦入世,必现非常之象——
这非常之象无从遮掩。
“何人一朝杀徐正业,改江南万民命数,你我皆知。”天镜看着无绝:“又是何人改写了河洛群星消亡之局,你或比我更加清楚。”
那晚在大云寺中,观星台上,无绝所观星象,便是河洛群星之象。
也是那一晚,无绝真正确定了自己那仅存的一线生机系于何处。
面对已下定论的天镜,无绝未动声色,只问:“既如此,国师意欲何为呢?”
“我欲不为,亦无意代女帝而为。”
天镜答罢,看着无绝:“所以你我非敌,你不必为护旧主,而待我心存戒备杀心。”
无绝这才目现狐疑之色:“……你追溯天机真相至此,只欲不为?”
天镜眼中现出一丝幽远笑意:“我等修道之人,穷尽一生只为参悟天机,然而天道恒常,变数贵在罕见……如能有幸亲眼见证这一线变数为众生改百年炼狱之局,岂不荣幸之至?”
无绝略略了然,噢,又是个修道把自己修痴了的。
却又听天镜紧接着道:“且此救世之局,既为得道先人煞费苦心所布,此局究竟能否胜过天命,我等自当拭目以待。”
无绝定定看着他:“……得道先人?”
天镜目色幽深,带着一丝钦佩:“二十余年前,尊师大约便已经窥得苍生此劫了……天女塔建成时,尊师虽早已不在人世,但其中却必有尊师之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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