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一时没能跟上她的智慧,拿寻求默契的眼神望着李潼——怎么个需要?不然给点提示呢?
“我今早听说,常妹妹打算让江都各商号行当,各选出一位话事人,来与官府共商复通商道之策!”李潼正色道:“那些个商户,虽然如今亟需帮扶,但商人奸猾,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借机索取更多利益的心思?”
“许多门道,外行人俱是不知的,很容易被他们糊弄住!”李潼说话间,往常岁宁身边一站,自荐道:“我别的本领没有,但生在宣州养在宣州,这些年也没少和那些大商号打交道,帮常妹妹把个关,出出主意还是足够的!”
摇金一时无言,女郎这话倒是不假。
她们大长公主府上自然养不出一无是处的女郎,各人所擅不同,她家女郎看似性子跳脱,但治家理账是一把好手,这两年也已能试着独当一面同宣州各大商户斡旋。
但殿下也说了,女郎向下经历不足,缺少一些向下的磨练。
女郎在去往荥阳的路上,“成为灾民”的事迹已传回了府中,摇金只觉自家殿下所言果然在理,女郎看得破那些锦衣商贾的把戏,却看不穿那些淳朴可怜的灾民。
而现如今放眼江都之地,需要重建的不单是秩序,更有人性,于女郎而言,倒也的确是个历练的圣地。
见常岁宁也帮着李潼说话,很不吝于表达对李潼的需要,摇金便有些动摇。
常岁宁当然愿意帮李潼阿姊——试想一下,日后她若再想开口向大长公主借钱,有李潼阿姊这条桥梁在此,岂不方便得多?
摇金唯有无奈道:“先待婢子回到宣州之后,向殿下请示一番再说。”
横竖江都与宣州相隔也不算远,几日路程而已,殿下若不同意,她再来抓人不迟。
几人在厅中说着话,很快,特意整理了仪容的王长史也来拜见。
不同于其他官员,长史身为刺史府佐官,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刺史的意旨。王长史想着,自家刺史大人年轻气盛,不擅长倒贴讨好这种事,那便放着他来。
王长史做好了倒贴的准备,却发觉宣安大长公主府上来人同他家刺史大人相处甚是融洽,一问才知,双方早有交集,只是不便于外人道也。
紧接着,王长史又知晓了李潼的身份,便更是大喜,于内心暗暗牟足了劲儿,决心要使出浑身解数招待好这位金山女郎。
让人送了摇金暂时去歇息后,王长史陪着常岁宁往书房去,路上,常岁宁忽然想到一件事:“说来,长史是不是漏掉了一件事……长史是否还需代圣人考问于我?”
历来,大盛凡任刺史之职者,皆需经天子亲自考问,通过者方可领职上任。
常岁宁情况特殊,未及入京,按说便该由长史来代替完成此事。
王长史恍然一拍额头,是啊,按说刺史大人还需要通过考问之后,他才能交付公务的。
可昨日这位刺史大人上来便大肆料理起了公务,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昨日在场的官员们也没人敢吭声。
此时说起此事,王长史失笑摇头:“不考也罢,您又何须下官来考呢。”
“可长史总要给朝廷答复的——”
“这个简单……”王长史很上道,小声道:“回头下官都给您记个甲上最优,让人送回京师便是……”
常岁宁满意点头:“那便辛苦长史了。”
王长史客气了一番后,斟酌着问:“说来,下官倒十分好奇,大人这般熟悉地方事务,又兼此一身治下之能……不知俱是从何处习来的?”
“这些么……大多是同老师学来的。”常岁宁随口道。
老师啊。
王长史会意点头:“是,乔祭酒如今虽居祭酒之职,但曾也是先太子殿下麾下第一谋士,又是状元出身……说来,如今倒是屈才了。”
“倒也不算屈才。”常岁宁与他随口闲扯着:“横竖祭酒也只是他的副业,主业是钓鱼来着。”
王长史拈须笑起来,点头称是,但内心仍是对乔祭酒刮目相看,有些人看起来不声不响,却偷摸教出了这样出色的学生来,实在叫人意外。
是夜,同常岁宁长谈罢半日的王长史,感触更深几许,不禁提笔给太傅写信。
信的前半部分表达了对刺史大人的惊艳之情,后半部分则大肆称赞乔央,再三惊叹“乔祭酒教导过分有方”。
在信上大肆抒发罢,王长史才得以心情愉悦地宽衣睡下。
……
接下来数日,即将归京的肖旻大军之中,就“谁走谁留”一事上,出现了一些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