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需要钱,且需要急钱。
而真正沾染了赌瘾的人,往往是不能称之为人的。
没听到想象中的回应,那维持着揖礼动作的人又补了一句:“常娘子要打要骂,周顶绝无二话。”
常岁宁淡声道:“不必了。”
打骂就不必了,偿命即可。
周顶这才于心底微松口气,直起身来:“说来常娘子这般纯善,亦不曾与人结仇,缘何会招来如此祸事?那将常娘子推落水中的究竟是何人?贵府可有查到些眉目?若在下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望常娘子务必示下。”
常岁宁佯装听不出他的试探:“我落水后虽得救,却昏迷了数日才醒来,上元灯会人流杂乱,尚未查到什么。”
至于是否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那可太有了。
周顶皱眉露出复杂之色:“这下手之人如此阴毒,若不能查明真相,实在叫人难安。”
说着,神情忽然有些感动:“常娘子受如此惊吓,贼人尚未落网,按说不该再冒险出门来见在下……”
常岁宁:“……”
是怎么扯到这上面来的?
“我今日,除了想同周郎君询问上元节当晚之事外,还为另一事而来。”
周顶:“不知常娘子所指何事?”
“听闻周郎君数日前定亲了。”常岁宁淡声问:“如此喜事,怎也不曾告知我一声?”
这便是常岁安昨晚带回来的第二则值得一提的消息。
周顶脸色几变,眼底有些慌乱,却又有几分莫名燃起的希望。
他在想——
难怪常娘子今日待他颇为冷淡,但又分明未曾怀疑到他身上……
原来竟是吃醋了!
这分明是在与他使小性子吧?
此前他曾隐晦试探过对方心意,她都未曾回应,只一心与他谈诗论赋,他本已当她待他无意,自也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可言,因此他才能狠下心来答应了那人……
现下看来,她并非待他无意。
她之前只是还未开窍,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直到如今听闻他定了亲,才迟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大病未愈便来质问他定亲之事……她怕是爱惨了他!
想想也是,她性情敏感孤僻,甚少与外男接触,刚至二八年华便遇到了他,想他年纪轻轻即有秀才功名,要前程有才华,要才华有样貌——对他动心,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
周顶的内心霎时间火热起来,面上却是痛苦挣扎,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不被祝福的深情——
常岁宁:“……”
坦诚说,这人略有三分姿色,但因此时拼命想叫这三分变作八分的模样,却反倒将原本那三分也丢了个干干净净——倒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得不偿失。
非但如此,他还朝常岁宁走近了两步。
常岁宁紧攥着手指,拼命压制着想给此人一个过肩摔,再将其踹入湖中的冲动。
周顶已然开口“解释”道:“与她定亲,实非出自男女之情,只因她父母双亡,家中只其与一幼弟无人照料,两家本是故交,我亦是不忍见她姐弟二人无依无靠,这才答应了下来……”
常岁宁恍然:“吃绝户?”
“……?!”周顶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常,常娘子缘何会这般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