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乌然。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身躯,像要把他的血肉融刻进自己的生命。向东的心痛了,像内里什么地方被猛然掐走了一块,生拉硬拽般的痛。他手伸到前面去扳乌然的脸,乌然却执拗地不肯转过脸来,向东摸到他脸上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井水,还是他流了泪。
“……乌然……!”
向东被刺痛了,他知道乌然喜欢他,可不知道他的用情是这么深。向东还是用力扳过了乌然的下巴,他看见了黑夜中乌然那赤红的、忧伤的眼神。向东一看到那眼神,就发了疯,他猛地吻住了他的嘴,吸出他的舌头疯狂地吻他,他用力揉紧了乌然湿透冰冷的身体,在他脸上胡乱地亲吻,向东哑着嗓子说别这样好吗?别这样!我的心都碎了知道吗……?!
那一夜,他们直到天亮都没有停歇,到实在什么都射不出来的时候,向东捏起乌然的下巴,冲动如同烈火让向东做了决定,向东粗声说乌然,你愿意跟我走吗,愿意跟我去上海吗?
乌然清冽的眼睛望着他,就像毫无杂质的甘海子让向东沉沦。乌然甚至都没有犹豫,乌然坚定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向东抱着他,向东在他耳边说你等我,我回去以后就安排,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不会太久,等我在那边处理好了,我就来接你。
向东向乌然描绘着上海,描绘着那个乌然从来没有去过的遥远的城市,向东说,我带你坐飞机,带你到比玉龙雪山高得多得多的地方,看看我工作的地方,等那天我就只给你一人服务,你就是我的VIP……
向东向乌然勾勒着将来,渐渐兴奋起来,向东说等你来了上海,我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带你K歌,打壁球,坐游轮,快艇,咱们去海上,你不说你没见过大海吗?我带你去大连,青岛,厦门,海南……随便挑,要么咱就去普吉岛,塞班,马尔代夫……
向东郑重地说,乌然,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乌然抓起桌上的腰刀,割下了银饰上的牛角,把它挂在了向东的脖子上。向东摸着牛角上的东巴文字,乌然捧起他的脸,低头专注、深情地凝视他,手指抚摩过他的下颚,将亲吻过牛角的唇,印上向东的眉峰……
向东出发了,乌然却没送他,当向东背着行囊被客栈老板夫妻送出门,老板娘招呼乌然一起送送向东,乌然却解开了外面拴着的马,翻身上了马背。
众人的愕然里,乌然骑在马上,看了向东,一牵拉马头,转过了身踢着马肚,纵马疾驰而去。
“哎!干什么去!……”
乌然头也不回,在清晨束河古镇的街上飞奔,马蹄声惊开了早起的人们,纷纷避让,乌然冲出了镇子,踏上茶马古道的方向,身影和马蹄声都渐去渐远,消失不见。
向东知道,这个倔强的纳西汉子,是不想面对离别。向东目送他,呆愣了半晌,背着行囊慢慢向镇外走去。
他走出了镇子,招手拦了出租,回身最后看了一眼背后的雪山、古镇。
他呆住了,背后的山脊上,一人一马立在那里,面向他的方向,高高的剪影背映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融入苍茫的雪山。
风猎猎而响,向东听见了依稀的歌声,他听见他在吼唱着一首歌,他教过他的歌,粗犷高亢的嗓音,裂风而来,送到他的耳鼓——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