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再对那人深深一辑作礼,恭声道:“那妖女手段诡谲莫测,幸有先生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呀……”那人目光如电看着黑袍人,忽轻声一叹,微微摇头,说道:“你能走到今天,一身所得实为不易。可惜你至如今也尚未真正放下那些执念,否则今日又岂会身陷幻境无法自拔?你本是聪明至极的人,早就应该知晓,人生在世,诸多事情都非能尽如人愿。既然你站的位置和所挑之担责早已注定无法改变,那又何苦对那些虚妄恋恋不忘呢?”
他言至于此,复又是一叹,“我知你本为桀骜之人,不喜束缚。可惜你偏偏又难以自由自在,就算身于今日之位,只怕也非你真心所愿。以你之能为,若要抛去今日,自也可海阔天空。但你又绝非如此自私之人,放不下肩上的担子,所以往往矛盾交争煎熬,于乎心魔渐生,执念越重。”
黑袍人寂然而立,双目失神,一言不发,任凭夜风吹拂衣衫,整个人仿佛痴了一般。
长袍人见此,忽然冷哼一声。复而又悠然长叹,长声道:“可你既然身在其位,也有了那等觉悟,就该抱守本心,做你已经决定要做的事。大好男儿,目之所及皆为天下,胸怀之间可容四海。若因一事而执念不下,又岂有男儿气量?”
黑袍人肩头微微一颤,目中神采重现。他忽然挺直了背脊,抬首望向夜空中一轮朦胧弯月,忽然也轻叹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朗声道:“目光所及皆为天下,胸怀之间可容四海。先生之言当真犹如醍醐灌顶。小可一直以来只念着心中那一片江湖,却看不到天下苍穹之广,实在是目光短浅。心胸若无挂碍,就算身处方寸之地,也能包揽四海八荒。区区一片江湖,又何足道哉呢。”
沈默对黑袍人一无所知,所以就无法感受到此刻他的心情。但黑袍人话语出口,目中神采更为清朗,好像倏忽之间就想通了什么一样。
黑袍人沉默片刻,忽然又看向那长袍人,面巾后双目光芒肃然,似乎欲言又止。
黑袍人忽然上前一步,作势欲行跪拜之礼。
哪知那长袍人忽然轻轻一抬手,黑袍人身前忽有大力涌来,将他下拜之势生生顿时凝滞,却是再也动弹不得。那人长叹一声,摇头道:“你不需如此,我决定了的事,万难更改。”
黑袍人闻言,眼里露出无奈之色,他没有说话,只是也跟着轻声一叹。
沈默察言观色,心中道:“这蒙面人对那人如此恭敬,看来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这人夜行覆面,却不知究竟是谁?”
长袍人忽然晃了晃手中葫芦,皱眉道:“与你说得口干舌燥,酒也没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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