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轴已经略带暗黄且布满灰尘,想必已经有些年月了。
老人手掌略一轻拂,无端之风无声扫尽卷轴上的尘埃,露出上面的两个小字。
剑宗。
老人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拨开了卷轴,上面记载的一行行蝇头小字开始跳入老人的双眼里。
魏冉静立在不远处,默然不语。
良久以后,鸽老方才重新收拢卷轴,并将卷轴交给了魏冉。
后者顿了一下,却没有打开。因为魏冉很了解老人,如果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他不会做任何逾越的事情,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就是规矩。
“原来如此。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年了。”老人的语气含着几分感慨,他双手拢进宽袖中,眼神转向窗外,道:“看来这座沉寂多年的江湖,很快就会因为那一封信而开始闹热起来了。难怪那牛鼻子老道会在这时做了那两件事,看来真是适逢其会了。”
魏冉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庄主,莫非春秋阁与剑宗将会发生变故么?”
“那一封信,应该是一封战书。”老人渡步来到窗外,眼光所望之处,外面夕阳霞光万道,照映着崇山之间的层层迷雾,偶尔山风呼啸,卷起林涛阵阵,一时隐如山呼海啸,万剑归宗。
“三十年前,中原江湖处于一个辉煌鼎盛的时代,可谓是百家争鸣。花自飘自创的春秋阁正处于迅猛扩展势力之时;而卓释然也是当时剑宗最有可能成为新一任宗主的后起之秀。这两人正是那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卓释然为人正派,刚直不阿;花自飘人如其名,风流倜傥亦正亦邪。这两人按理说应该永远不会有交集,可两人身上相同的特点还是让他们相遇相识了。”
“同样的特点?”魏冉闻言先是略微一愣,随后便顿时明白。他不愧是跟着老人数十年的身边人,江湖上的许多事他也同样了熟于胸,所以有些事一语即明。他恍然道:“这两个如今都已经是一派宗师的人,他们身上只有一种特点是相同的……”
他微微一顿,续道:“他们都使用同一种兵器,那就是剑。”
“没错,他们都用剑。”老人飘向远处的目光里含着追忆,他说道:“三十年前的那个江湖,不但是中原武林的辉煌时代,也是属于剑道的鼎盛之时。那时的中原剑界中,不但有吕老道一剑横天的高不可及,还有儒门书剑商意行那君子之传的快意风流。而后崇真齐华阳应势而出剑动天下,几乎有与其师并驾齐驱之势。再往后一点,就是剑宗卓释然与花自飘两位剑道天才的并世之争,两人一时瑜亮,真可谓争相斗艳,精彩绝伦。原本立场分明的两人也因此成为亦敌亦友的知己。最后他们相约每十年一战,以此互相印证各自的剑道修为。”
“转眼间红尘恍惚,岁月流转,他们两人已经比试了两次,俱都以平手收场。从记录上看,如今正是他们相约的第三个十年。”老人虽不曾亲身参与到当年那个精彩纷呈的江湖中,但作为一个不为人知蛰伏于黑暗中的见证者,他同样有着非同一般感受,所以说起往事,心中同样会泛起几分热烈感受。
“三十年后,这座江湖因为当年的那场近乎毁灭性的变故后,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生机全无。所以急切需要有人为这个江湖重新开启新的生机。”老人忽然展颜一笑,眼中露出深沉难测之意,缓缓说道:“如今卓释然已经成为剑宗之主,花自飘也已是江湖第一大帮的龙头老大,几乎统领着江湖半数黑道势力。他们二人再次论剑,就是开启这座江湖新气象的契机。而契机也同样伴随着变数,这些变数对我们来说也意味着同样的契机,只是目的不同而已。”
“传出话去,查清楚卓释然与花自飘论剑的具体时间地点,然后散出他们比剑的消息。如此难得一见的江湖大事,尽管与我们无关,但我们也应该暗中推波助澜,为他们两位武林宗师造一造势。”老人重新眯着眼睛,神情复杂难测。
“是。我马上就去办。”魏冉恭声答道。
“还有,可知现在千雪身在何处?”老人忽然问道。
本已准备转身离去的魏冉,闻言随即答道:“那个丫头,现在应该在赶往常州的路上吧。”
老人微微点头,示意魏冉离去。
老人目光渐渐收敛,最后聚于双眼里,化为两点寒光。此时在他的心里,开始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等待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就让这个即将风云涌动的江湖给我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