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连那门边的年轻人都没料想得到,他看着满地打滚惨叫的辛不苦,深蓝色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可公子羽未动,他也就只能站在门边干看着这无比诡异的一幕。
公子羽看着越来越痛苦的辛不苦,忽然含笑问道:「不苦先生,感觉如何?」
他的表情完全不是像在看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反而有种得意的成就感。
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水银,七步倒,草乌头,砒石,水蛭血,钩吻,鹤顶红……」辛不苦一边痛苦挣扎,一边喃喃自语,「不,不是鹤顶红,里面至少还有三种我不知道的毒,小子,快告诉我,那都是些什么毒?」
「先生不愧是医邪,见识过人,令人佩服。」
公子羽微叹道:「其余三种毒,在下只能告诉你其中一种,它名为金刚粉,中原可不常见的玩意。」
辛不苦开始浑身抽搐,手臂额头条条青筋暴突,周身骨节咔咔乱响,五官因巨大的痛苦变得面目全非,可他的眼神里却浮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痛快,仿佛在那种难以形容的痛苦里,隐藏着某种别人无法体会的快乐。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辛不苦蜷缩的身躯忽然从地板上弹起,然后他就右手撑地,左手
拉着右腿,整个人以一种古怪至极的姿势倒立起来,随即他周身穴道就有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黑气透衣而出。.c
同一时间,他那黯青色的脸庞开始浮现出灰白的颜色,但一刹那后,灰白又迅速变为紫黑,如此反复数次后,辛不苦扭曲的五官终于恢复正常,呼吸也顺畅起来。
公子羽双眉微扬,轻叹道:「几年不见,不苦先生的解毒功力越发精纯了,真是可喜可贺。」
蓝眸年轻人看得微微有些发愣,方才他听到辛不苦说出了那几种毒药的名字,当时就暗自一惊。那几种毒药可称世上最毒之物,任何一种都有让人顷刻之间命丧当场的毒性。而辛不苦所喝下的东西,竟是由那几种最厉害的剧毒混合调制而成,毒性之强可想而知。但那辛不苦竟然非但没有被毒死,反而只用了这一会功夫,就已然将毒性解除,而他解毒的方法,竟然不是服用解药,而是完全凭借自身某种奇特的能力。此种能为,怎不令人瞠目结舌?
年轻人心里不由暗自感叹,医邪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却见辛不苦重新爬回座椅,他软倒在座椅上,浑身有一种精疲力尽般的疲惫,宛如脱力一般,可他的目光和神态,却透发出极为愉悦的舒畅感。
辛不苦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公子羽,忽然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这玩意比当年那两颗药丸更为精纯,可称稀世之毒,当真绝品,不错,不错。」
公子羽却叹道:「可是这瓶药还是没有毒倒不苦先生,说明在下调制的东西,还是不够好。」
「够好了,够好了。」辛不苦怪笑连声,心满意足地道:「我辛不苦活了快六十年,尝遍天下毒药,早已食同嚼蜡,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如此稀世美味。不是老子奉承你,你这玩意连我都配不出来,就算说它是天下第一奇毒也毫不为过,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配制方法?剩下几味药又是什么?」
蓝眸年轻人嘴角狠狠抽了抽,他曾听说过医邪辛不苦,知道此人医毒双绝,堪称当世第一,为人性格乖张,行事捉摸不定。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言果真分毫不假。但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嗜毒如命的人。
一个人有许多种爱好当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像辛不苦这种食毒如吃饭的人,那可就非常的不正常了。
年轻人目光不由得又落在公子羽身上,辛不苦已经是当世制毒用毒的绝顶高手,可公子羽却能配制出那样一种令辛不苦都为之拍案叫绝的可怕剧毒,这岂非也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年轻人虽然跟随公子羽多年,可他却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公子羽。公子羽替别人解决各种麻烦,接触到过许多人的秘密,可那些秘密与他自己相比,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公子羽本身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公子羽听着辛不苦的发问,淡淡一笑,说道:「在下配的这瓶药,虽然的确颇具毒效,但还谈不上什么天下第一奇毒。至于剩下几味药到底是什么,在下现在还不能告诉先生,还望先生容在下留一些压箱底的东西。」
「也罢,药是你配出来的,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会琢磨出配方。」辛不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咂巴着嘴,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余味。此刻他疲惫的神态早已恢复,脸上黯青的病色却越发深了几分,他这副模样别人或许会以为他中毒已深,但在公子羽眼里,辛不苦非但没有受到剧毒的影响,毒功反而却是又深厚了几分。
辛不苦天赋异禀,专研医毒数十年,遍尝百草千毒,他除了医术毒功超绝外,本身早已就是无数剧毒的宿主,寻常毒药对他根本没有丝毫作用,而因为如此独特的体质,所以会经常服用各种奇毒维持毒体的平衡。而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体质,才让辛不苦本
身就具备了匪夷所思的抗毒之性。简单来说,便是他的身体不但含有剧毒,同时也能解除各种剧毒。如今与其说他是一个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老毒物来得更为贴切。
辛不苦容光焕发,这种容光焕发尽管大是诡异,但不可否认,现在他的精神要比刚才进来时要更为饱满。
辛不苦忽然问道:「你这毒可有名字?」
「在下虽然略懂几分医毒之术,但并不常用。」公子羽微微停顿一下,随即答道:「在我看来,毒就是毒,只要有用,又何必在乎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字呢?」
「莫名其妙?」辛不苦桀桀怪笑道:「你说得有道理,你这毒如此绝品,倒的确很有莫名其妙的意思。既然此毒无名,不如就叫莫名其妙好了。」
公子羽眉毛一挑,微笑道:「不苦先生如果喜欢,又有何不可呢?」
「好,那你且等着,老子一定会配出比这莫名其妙更妙的毒。」辛不苦冷冷一哼。
「和先生打交道,可真是头疼啊。」公子羽无奈一叹:「先生就算真的能配出那样的毒,但在下却不一定有胆子再敢与你一赌了。」
「那可由不得你。」辛不苦冷笑道:「当年你我一赌,老子输给你了,所以答应替你做一件事。如果到时候老子真的配出了毒,有来有往,你可别想躲。」
公子羽长叹道:「先生就真的那么想毒死在下?」
辛不苦嘿嘿笑道:「话虽这么说,但老子知道你小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毒死的人。老子已经是一个怪物了,好不容易遇上你这个小怪物,你我臭味相投,老子岂会错过切磋的大好机会?」
公子羽捏着眉心,又是无奈一叹。
「对了,你说莫名其妙不算天下第一毒?」辛不苦皱着眉头,问道:「莫非你知道有比莫名其妙更为厉害的毒么?」
公子羽似笑非笑的望着辛不苦,淡淡说道:「不苦先生医毒通神,难道不知人心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毒吗?」
「人心?」辛不苦闻言一愣,他呆了半晌,忽然猛拍大腿,怪笑道:「你说得对,世上剧毒何止千百,却都是由人配制而来,所以人心之毒,才是真正的无药可解,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毒。」
公子羽笑了一笑,笑意玩味深长。
「你这家伙,年纪轻轻,却是很不简单哪,你能在那种行当中活到现在,看来的确不是巧合。」辛不苦身子前倾望着公子羽,用怪异的口吻问道:「我们都是怪物,所以用不着拐弯抹角,你找我绝对不是为了简单的叙旧。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今日我得了你的甜头,当年又有赌约在先,所以你如果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尽管开口,老子虽然怪,却从不失信于人。」
「医邪快人快语,果然是一个敞亮人。」公子羽缓缓道:「实不相瞒,今日在下冒昧相邀,的确是有事相求。」
「既然如此,不妨开门见山。」辛不苦眯着眼睛,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开药医病,还是下毒杀人?」
公子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沉吟片刻,说道:「先生常年四方游历,行踪不定,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方设法想要找到先生为他们治病救人,却都无法寻到先生的踪迹。所以如果有人一旦知晓先生如今身在常州城,那想必登门拜访先生的人便会络绎不绝……」
「小子,江湖上称我为医邪,你就应该知道,只要我看不顺眼,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会多瞧他一眼,更别提给他看病救人了。」辛不苦不耐地打断道:「所以你直接说重点,不用废话太多。」
「先生莫急,有些话在下必须说清楚。」公子羽不以为意的微笑道:「今日以后,医邪身在常州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前来求医的人定然不少
所以在下希望先生替我留意一个人,这个人也是那些求医者之一。」
辛不苦眼皮一翻,随口道:「你是想让我不医治这个人?」
公子羽摇了摇头,道:「不,如果此人前来求医,先生只管答应。但治他病的药,却要用在下的。」他说完,又从衣袖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数寸大小的小玉盒,轻轻推到辛不苦的面前。
辛不苦皱了皱眉,拿起桌子上的小玉盒,凑近鼻子旁嗅了嗅,忽然道:「可这里面的东西,并非药物。」
公子羽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盒子里的确不是药,而是一只蛊。」
「蛊?」辛不苦露出几分诧异表情,皱眉道:「看来你懂的东西还真不少。」
「身在江湖,若不想死得太快,很多东西就不得不都懂一点。」公子羽又无奈说道:「先生医术奇绝,想必对蛊也十分在行吧?」
「蛊,虽然属于秘术之类,但也不算什么稀奇,年轻时也是我玩腻了的东西。」辛不苦把玩着手里的小玉盒,不以为然的道:「用蛊治病虽不常见,对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你可知,不是什么病都能用蛊去治的。」
「在下当然知道。」公子羽含笑道:「医术中有以毒攻毒之法,用蛊治病,亦是同理。」
辛不苦瞟了他一眼:「如此说来,那个人想必也是中了蛊吧?」
公子羽点了点头。
辛不苦眯着眼睛问道:「那他中的是哪一种蛊?」
公子羽道:「先生不妨自己打开盒子看一看。」
辛不苦冷笑道:「故弄玄虚,你敢怀疑老子的本事?」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缓缓打开了玉盒的盖子。
数寸大小的玉盒里,放着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松脂一样透着淡白色的东西,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松脂一样的物体里还包裹着一只更小更细的乳色小虫。
「这盒子是上等的暖玉,只有苗***有的食阳蛊才会需要用玉器温养。」辛不苦淡淡道:「这么看来,那人中的应该就是断肠蛊了吧?」
公子羽微微点头道:「先生神眼如电,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少拍马屁,」辛不苦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也去过苗疆?」
公子羽又点了点头:「去过一次,苗疆的确是一个另有景象的奇异之地。」
辛不苦盯着那只小虫看了许久,忽然皱眉道:「不对,这不是纯种的苗疆食阳蛊。」
公子羽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苗疆不止你去过,当年老子在那里可是待了整整一年时间。」辛不苦逼视着公子羽,忽又道:「江湖上那些厉害的蛊种,大都出自苗疆,所以基本上大多数的蛊我都见过。但这盒子里的蛊虽是食阳蛊,但我却敢保证它绝对不是单纯的食阳蛊。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竟连我都看不出其中的古怪?」
公子羽摇头道:「先生见谅,这也算是在下压箱底的东西,暂时也不能告诉先生。」
辛不苦恼怒地合上盖子,阴阳怪气地道:「你这小怪物,到底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公子羽笑了笑,答非所问的道:「事情在下已经告知了先生,接下来就看先生有没有胆量答应在下的请求了。」
「果然有猫腻。」辛不苦盯着公子羽,目光如刀。他阴恻恻地笑道:「这件倘若是别人求我,我倒不会觉得太过奇怪。但偏偏是你公子羽的事,那就由不得我有所怀疑了。」
「先生何出此言?」公子羽摇头道:「先生见识过人,医术无双,应该知道食阳蛊除了性子至阳至烈以外,其实并不是什么歹毒之物。而它也正是断肠蛊的克星,用食阳蛊化解断肠蛊之毒,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
辛不苦怪异的脸色一沉,冷冷道:「如果你给我的是真正的食阳蛊,那倒也没什么可疑。但这盒子里的偏偏是有古怪的食阳蛊,所以你的话,岂非有自相矛盾之嫌?」
公子羽又捏了捏眉心,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这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的话我不爱听,什么叫我有没有胆量?老子连见血封喉的毒药都不怕,还怕答应你这小子的一件事不成?」辛不苦哼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我很好奇,那个中蛊的人到底是谁?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公子羽缓缓道:「此人背景特殊,本身也颇为难缠。一般人可是惹他不起的,所以在下才要先生好生考虑一下。」
「老子连阎王都不怕,还会怕一个人?」辛不苦一翻眼皮,脸带不屑,随后道:「不用考虑了,老子答应你就是。」
「如此,」公子羽拱手道:「便多谢不苦先生了。」
辛不苦盯着他,忽然问道:「解蛊之后,还需要做什么事?」
公子羽摇头道:「先生给他解蛊之后,便无事了。但此人生性多疑,先生最好找他要点特别的东西作为报酬。」
「哦?」辛不苦眼光一亮,「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来了兴趣,他到底是谁?」
公子羽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先生久走江湖,想必听过「红楼黑榜,阎王难管」这句话吧?」
辛不苦终于露出凝重表情,低声问道:「红楼?」
公子羽点头道:「没错,此人正是红楼黑榜十大杀手中的其中之一。」
「有点意思。」辛不苦怪笑道:「难怪你小子如此周折,敢情你竟惹上了要命的麻烦。」
公子羽无奈一叹:「人在江湖,总会避免不了一些麻烦的。」
「既然是红楼的杀手,那你为何还要救他?」
辛不苦疑惑道:「救一个会要你命的人,难道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
公子羽道:「的确很危险,但有些事越危险,岂非也就更有乐趣?」
「小子你可真是怪得离谱,老子喜欢。」辛不苦桀桀怪笑,「但你究竟是惹上了谁,竟然会收买红楼的人来对付你?」
公子羽答非所问:「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先生可是后悔了?」
「老子后悔个鸟!他红楼会杀人,难道老子的毒就不会杀人了?」辛不苦怒骂一声,又道:「老子行走江湖,武功虽不入流,但也不是好惹的主。」
公子羽点头道:「这一点,在下非常赞同。」
「不过,我只是单纯的对你和那人之间的事感兴趣。」辛不苦道:「至于红楼,我可没什么兴趣。」
公子羽心领神会,淡淡一笑。如今江湖,无论是谁,恐怕都不想与红楼扯上关系,尤其是被红楼杀手盯上的那种关系。
辛不苦看着玉盒,忽然道:「为了这件事,想必你谋划了许久吧?但你如何能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呢?」
公子羽微笑道:「因为在下知道,先生如果见到了他,一定会对他感兴趣的。」
辛不苦诧异道:「怎么说?」
公子羽淡淡道:「他虽是杀手,却也是一个怪人,因为他和先生一样,都是用毒的高手。」
辛不苦目光一闪。
公子羽道:「如今江湖若论用毒,先生自然是天下无双。那人的用毒功夫纵然比不上先生,却也是独步江湖的水平,如此人物,先生一定会有兴趣的。」
「红楼黑榜,用毒的杀手么?」辛不苦忽然怪笑道:「那我应该猜到是谁了。听江湖传闻,他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
公子羽缓缓点头。
辛不苦却又皱眉道:「既然
是他,那他又是怎么中的蛊,以他的能力,就算是断肠蛊,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公子羽却笑道:「可天下之间,像先生这种既能用毒也能解毒的奇人却并不多见。」
辛不苦微微一怔,随即怪笑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也很想知道,你小子到底在卖弄什么把戏。」
公子羽忽然正容道:「此事一成,在下定有重谢。」
「那倒大可不必。」辛不苦冷哼道:「帮你这一次后,你我就再无相欠。等我炼制出比莫名其妙更厉害的毒后,一定会与你再赌一次。」
公子羽的脸色顿时就苦了下来。
辛不苦把盒子收好,说道:「若无其他事,我可要走了。」
公子羽皱眉道:「先生如此匆忙,难道在这常州城还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辛不苦看了看公子羽,欲言又止。
公子羽笑道:「先生若有难言之隐,就当在下唐突了。」
「没啥狗屁难隐之言。」辛不苦站起身来,说道:「这次来到常州,除了要寻几味药外,还要替别人看一看脸。我今日还没进城就被你的人带来见你,这会儿别人或许还在等着我呢。」
「看脸?」公子羽诧异道:「在下只听说大夫给人看病,倒没听过给人看脸的。」
辛不苦不屑的冷笑一声:「那有什么稀奇?如果有人的脸皮是换过的,那自然就需要大夫瞧瞧的。」
公子羽脸色微变,露出疑惑表情,问道:「先生莫要说笑,易容术在下倒听过,换脸术却是闻所未闻。」
「井底之蛙。」辛不苦白了他一眼,语气甚是得意:「开颅取脑老子都信手拈来,区区换脸之术又有何不可?」
他一摆手,转身朝门口走去,门边的年轻人随手打开了门。
公子羽起身拱手:「先生慢走,在下就不远送了。」
雅间内,公子羽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色有些阴沉。
「公子爷……」
年轻人站在公子羽身旁,低声道:「辛不苦可信吗?」
「放心,他现在心里的期待已经盖过了疑问。」公子羽看着窗外街头,云淡风轻地道:「他不但是一个怪物,心性更是多疑,如果不把事情给他说清楚,他反而会露出马脚。」
年轻人没有多问了。
公子羽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姓韩的可有查到线索没有?」
年轻人道:「那人姓韩名宋,现居城南,今年二十九岁,他不是本地人,据查是三年前才搬来常州的。他颇有家资,一来常州就购置了田产房屋,并与常州府衙来往甚密。除此之外,我们没有查到任何关于他过去的事,他的过去就像是一片空白,根本无迹可寻。」
「哦?」公子羽眉峰一挑,「这倒是有趣了。」
年轻人又道:「韩宋来的时候曾带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财富,我们也从这个方向查过,但同样一无所获。」
公子羽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逐渐变缓,而后道:「如此说来,在他居住在常州之前,就代表没有人认识他。」
「是。」年轻人点头:「江湖上也从来没有这一号人物。」
「我从来都不相信有人是没有过去的,如果有,那只是别人未曾发现而已。」公子羽忽然淡淡一笑,语气意味深长:「而这种人,被刻意抹掉的过去,一定有他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而探索别人秘密,一向都是公子羽最擅长的事。
公子羽微微侧头,看向年轻人,问道:「那姓韩的,可是那天巷口外马车里的那个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不是。」
公子羽嗯了一声,轻轻吸了口气。
「而青衣楼,也不是表面上单纯的青楼那么简单。」公子羽低声自语,嘴角忽然浮起一抹诡异笑意,「这常州城里,有趣的人越来越多了。」
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多说半句废话。
公子羽似在思索,许久后,他忽然目中凛光一现,他站起身来沉声道:「让尾巴跟着辛不苦,看找他看脸的人到底是谁。」
年轻人神色一动,立即道:「是。」
他正要离开,公子羽却忽然淡淡开口道:「庞顿……」
年轻人身形一滞,略微停顿后,他再次转身,恭谨道:「庞顿在。」
公子羽看着年轻人,他嘴唇动了动,仿佛有话要说。
「没事。」公子羽忽然轻轻一叹,摆了摆手道:「你去吧。顺便传信给赵柏灵和铁铮,这几日随时等候指令。」
「是,」年轻人躬身拱手抱拳,「庞顿明白。」
公子羽看着房门轻轻关上,脸色缓缓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