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门外,太阳就只剩下了边缘的地方。大块的云层已经被染成了艳丽的颜色,红通通的,像是火烧了一样,这在秋日并不常见。
明儿就是立冬了,也不知道他的妻儿在青州过的怎么样。临走的时候他告诉宋琬过几日就去接她,没想到这一眨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
是他食言了。
孟阶回到宛平孟府没多久,陆芮就派人给他送来了宫里的消息。李崇庸连夜召见了谢光,已经将人押到刑部大牢了。
抄家的诏书很快就盖上了印章,孟阶坐着马车来到午门前,就看到陆芮带着大批的人马已经从宫里出来了,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几乎照亮了漆黑的夜。
孟阶看到陆芮朝他笑了笑,他放下纱窗,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队伍走出去,才进了左掖门。
乾清宫门外已经站满了官员,他们听到脚步声,都齐齐地扭头向孟阶看过去。往日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嫉羡,现在却都是睁大了眼睛看戏。谢光倒了,只怕他也不远了。
所有的人都这样想。赵熙之从行列里出来,拦住孟阶道,“师兄,你来晚了。”他仰着脸,嘴角微扯,半敛的眼睛里全是轻蔑之意。
孟阶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从他身旁坦然的跨过一步,站到了行列前排跪下。只要李崇庸不发配他,他依旧是礼部正三品的侍郎,内阁阁老。赵熙之之流,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行列后面传出一阵嗤笑的声音,赵熙之挂不住面子,很是愤怒。他望了一眼孟阶的背影,攥了攥手掌心,还是忍住了满腔的怒气。怎么说孟阶都是阁老,他这样做是大不敬的。
他要等着孟阶倒台的那一日,把他在他那里所受的一切侮辱都还回去。他就不信他等不到那一日,他可是将弹劾的奏章都呈上去了。
给谢光求情的官员不在少数,黑压压的一片,大都是名册上的官员。李崇庸就怕他们不求情,看到这么多人跪着,他心里痛快极了,直到看到孟阶的身影,他嘴角才有了淡淡的笑意。
这些官员在门前跪了多时,他一句话都不曾说,就是在等着孟阶的到来。他太激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把这些给谢光求情的人都给朕绑了,压到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就侯在门口,听到敕令,便立即动了手。他们动作迅速,不一会在门口跪着的官员都被绑了起来,孟阶走在前面,脚步从容,夜色下能看到他面色很淡,没有人能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刑部大牢就在千步廊西侧,锦衣卫压着他们关进大牢,却单独带着孟阶到了另一个地方。
小屋里有水声,是通往外面的,背对着门坐着一个人。孟阶只看身影,就认出了寇怀,他蹙了蹙眉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芮掌锦衣事后,寇怀就被李崇庸调到了神机营里。锦衣卫的事情,他已经管不了了。
带孟阶来的锦衣卫校尉给他松了绑,出去前还把门带上了。寇怀这才转过身子,“我听说你出了事,就过来看看。”
“没事。”孟阶淡淡的道,“你回去吧,不要再插手了。”李崇庸禀性凉薄,他现在想动的人太多了,孟阶并不想让寇怀也掺和进来。
寇怀很是担心,“那你怎么办?”刑部大牢容易进来,却很难出去,他们和刑部的人又几乎没有打过交道,接下来的事可就不是他能干预的了。
“我进来,自有办法出去,你不必担心。”他早就预料到了李崇庸会动他,所以很是镇定,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宋琬,他又嘱咐道,“你帮我看好宋琬和雪宝就行,其他的事你就安心等待。”
他预料到了,那自会有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