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影不知道余青禾的想法,只让她继续去学习。
“好的影姐……我知道了……”
余青禾每一个音节都拉得特别长,拖着长音老老实实地坐回到桌子前面。慕柳也坐过来,为余青禾讲解难题的同时又不放心地老往池秋影那边看。
余青禾也挺不放心的,写字的间隙也会扬着脑袋往病床上看看。
不过这两人看到的总是池秋影平淡的表情,从她脸上看不见有丁点儿痛苦的神色。
两人直白的动作未做丝毫掩饰,落在池秋影视线的余光里实在是太过明显。
池秋影本是从不爱搭理别人关注的人,可若这对象换成是她姐姐,那又是不一样的。于是在她姐姐频频望来的视线中,她会微微抬头以眼神回应她姐姐,也会轻轻摇头示意姐姐别问,好好帮余青禾讲题。
可她姐姐虽说确实是没开口问她,但那眼中关心的神色,一点儿也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又过了一会儿,对视的次数多了,池秋影就笑了笑,主动开口说这瓶药水输起来感觉是蛮疼的,但也还好,可以忍受。
她没说的是她现在的这位责任护士对她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调的药品滴速一般是能让她的身体接受的。
一听到她说疼,慕柳立刻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呼叫了护士进来。没有特殊情况她的责任护士不经呼叫是不会进来的,这是病人自己的要求。
池秋影觉得为这点疼痛叫来护士是没必要的,虽说是有那么点疼,可这疼痛并不剧烈,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是完全可以忍受的,不必再做什么别的缓解处理。
可她姐姐对她的关心和紧张又让她十分受用,让她忍不住要随着姐姐一起去做这些“麻烦事”,甚至内心还为姐姐做这样的“麻烦事”而隐隐感到开心。
护士进来听说情况之后没忍住又多看了床上的病人一眼,然后尽职尽责地进行着她的工作。
池秋影配合着护士,等护士出去了,她又乖巧地对慕柳笑笑,让慕柳和余青禾一起专心学习,不用如此紧张。
慕柳又坐回了桌子旁边,注意力依然是分散到池秋影身上的。
这药水滴速也确实是慢,大半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小小的一瓶药水还没能滴完。
期间护士又进来了两次,滴速又稍微调慢了一些,这一来更不知要滴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
窗外的太阳高度越来越低,渐渐地被一栋栋高楼挡住遮挡住了身影。
时间已不早了,余青禾该离开医院了,晚饭她要去兰城剧院和她妈妈一起吃,吃完晚饭就直接等着演出开场。
所以按照预算好的时间,这时候她差不多就得收拾东西打车出发去往剧院了。
余青禾把带来的书本全部装好,背上她带来的双肩包,站在病床前跟慕柳聊着戏剧相关的事情,邀请慕柳和池秋影若是什么时候有时间,希望能和她一起去看演出。她也曾多次邀请池秋影,不过池秋影没这个兴趣,只在某一年她生日的时候陪她一起去看过一场。
刚刚聊天时偶然知道慕柳有戏曲方面的兴趣,且在聊天过程中发现她对这方面研究不浅,这让余青禾有了一种得遇知音的惊喜感。
余青禾很兴奋,在病床边上磨蹭着不挪动脚步,聊天之余,视线还在池秋影和输液瓶之间徘徊,好似她这样看着看着这药水就能在她离开之前输完一样。
“你该走了。”
池秋影适时出声催促。
“哎呀哎呀我知道啦影姐,我现在就走了,影姐拜拜,慕柳姐姐拜拜……”
余青禾应着声看了时间,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慕柳又坐到了病床边上,轻轻搂着池秋影,问她疼不疼?
池秋影靠在慕柳肩上蹭了蹭,说:“疼。”
然后从被窝下伸出正在输液那只手,往上抬起。
慕柳见了赶紧轻轻握住,让她不可以乱动。
这动作让池秋影脑中出现一些久远的记忆,她又蹭了蹭慕柳,略带委屈地说疼,说要姐姐吹吹。慕柳只觉得心脏一颤,仿佛又看到多年前缩在自己怀里抹着眼泪那个小小的身影。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慕柳把池秋影整个人环在怀里,小心地捧着打针的那只手,垂头轻轻呼着气,从手背的血管顺着手臂一直往上,直到袖子无法再挽得更高。
池秋影被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愣在慕柳怀中。
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和小时候倒是不太一样。
慕柳心想,笑着又把池秋影的手盖好,问她还疼不疼?
池秋影不说话,只摇头。
真的是吹吹就不疼了吗?慕柳直呼神奇,手掌又轻轻在池秋影身上拍着。
池秋影就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真的不疼了,完全没意识到她姐姐正把她当成是小孩子在哄着,也完全没意识到她的行为在她姐姐眼里有多幼稚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