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先生?”
杨玄机叫了两声,荀有疚这才缓过神来,连忙道歉。
“臣下刚才在思考渡江的事,一时之间有些走神,请主公勿怪。”
“无妨,先生也是为我筹谋。”
杨玄机笑着说道:“先生觉得,何时渡河最好?”
荀有疚道:“宜早不宜晚,宁王李叱素有决断,为人多谋,若是再拖延下去的话,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杨玄机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生以为,何人可做先锋?”
荀有疚沉思片刻后回答:“大将军景扬絮不管是谋虑武功,都可堪重任。”
杨玄机随即回头笑着对景扬絮说道:“景将军你可听到了,这可是荀先生点名让你做先锋。”
景扬絮连忙起身抱拳道:“多谢主公,多谢荀先生。”
荀有疚吓了一跳,杨玄机这句话可不单纯。
此时当众说,是他荀有疚举荐景扬絮为先锋将军,如果这一仗打好了的话,那自然是杨玄机有识人之明而非他举荐之功。
如果打输了呢?
那也当然不是天命王的过错,而是荀有疚举荐之人不行,将来这就可能是杨玄机处置他的把柄。
可是荀有疚又能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样。”
杨玄机道:“看这几日天气阴沉不适合渡河作战,就再等几日,何时天气放晴道路不再泥泞,大军即可渡河北上,先锋将军的重担,我就交给景将军了。”
他看向景扬絮笑道:“若是以后你有攻占豫州的大功,可不要忘记,是荀先生举荐的你。”
景扬絮心里正开心着,不曾去想这话里其实有坑。
他连忙又向荀有疚致谢,荀有疚越发觉得自己可能要提前做些准备了,这一战如果景扬絮打输了,第一个死的怕不是景扬絮而是他荀有疚。
但是他又不甘心,他想赌一把,想平平淡淡一生的人才不会去赌,安于现状即可。
想有大作为大成就的人,哪一天哪一件事不是在赌?
赌自己,赌明主,赌胜负,赌前程性命。
杨玄机道:“我亲自坐镇中军,荀先生为行军佥事,诸事可问我也可问他,出兵之事就算定下来了。”
他起身,所有将军们也全都站了起来。
杨玄机道:“自古以来,取势于从南往北都不长久,但取势于从北往南,皆得大利,荀先生告诉我说,先拿下北方再反攻江南,必可大成。”
他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可都要记住了,这是荀先生的功劳,他日大功告成,我必会再重提此事。”
“是!”
众将俯身:“主公远见,荀先生远见。”
杨玄机看向荀有疚,拉了他手:“来来来,你我与诸位将军共饮几杯,今日这场酒喝过之后,诸位都要尽心尽力准备决战,不可饮酒误事,下一场酒,便是攻灭宁王李叱的庆功宴!”
“主公威武!”
一群人高盛呼喊起来。
距离此地数千里之遥,京州与苏州交界之地。
大楚府兵的营地中,武亲王杨迹句站在太阳下,抬头看着天空已经发呆好一会儿了。
“在想什么?”
武王妃曹晴荔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茶递给武亲王。
“昨夜里观天象,气如斗牛冲撞中宫......”
武亲王侧头看向他妻子:“大楚......大楚我怕是,撑不住了。”
武王妃看向丈夫,眼睛里都是心疼。
已经十年之久,丈夫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大楚南北各地,哪里有叛乱他就带兵去那里。
人人都说他是大楚武神,却忘了他也已经年迈。
武亲王沉默良久后说道:“现在夏粮已熟,李兄虎收粮之后,必会猛攻,而我们这边已经粮草告急,昨日军需告知,已无十天之粮,这一仗打下去,也是必输无疑。”
武王妃脸色一变:“那怎么办?”
武亲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想赌一把。”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若是赌赢了,大楚还可最少续命十年,看陛下英武,用这十年可否力挽狂澜,若是赌输了的话......我就是大楚的千古罪人。”
武王妃的手放在丈夫肩膀上:“如果你赌输了,大楚哪里还有什么千古之说,普天之下,谁都可以说自己是大楚的罪人,唯独你不能。”
她看向丈夫的眼睛:“不管你要怎么赌,我都会跟着你。”
武亲王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打算趁着李兄虎全力抢收夏粮之际,无心与我交战,我趁机率军返回大兴城。”
武王妃脸色一变,她没有想到丈夫说的赌,竟是如此的凶险。
那可是放李兄虎百万之众杀入京州。
“南方有虎北方有狼,驱虎吞狼......”
武亲王道:“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再救大楚一次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