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道不放心便是一路跟随,可尽管再小心仍旧是出了意外。
等到青牛道赶回来时,秋叶青已经身中剧毒奄奄一息,这一刻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
秋叶青很坦然的笑道:“这下我不会再跟着你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再管我这烦人精了......”
青牛道只是觉得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心中似是被针扎般的疼,在这一刻他彻底愤怒了,可当他握起剑时却被她的手包裹住,虚弱道:“不要在报仇了,仇恨的种子一旦撒下是没有尽头的,我不想再去破坏另一个美满的家庭,你抱抱我好嘛。”
天下间诸事唯一剑不能破之,而在这一刻,青牛道也彻底顿悟,若想要入那武道极境,出剑便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秋叶青第一次袒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良人是你,仇人亦是你,倘若有来世我想换个方式与你相遇而不是像今世这般的无奈。”
青牛道慢慢收回思绪,那一幕任由时间冲刷到现在仍旧刻骨,整整三百年,他寻了无数办法才保留她一丝生机。
来世?他要的是今生今世白头偕老,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来世。
他耗费整整五百年功德只为保秋叶青不死,自此荒废剑道入了药王谷寻求救治之法。
青牛道所做有违天道,自是受到天道制衡,可他完全不在乎,修为不进反退只有巅峰时期的六成,可尽管这样也只能是保留秋叶青一口生气不出,倘若取下眉间一针她或许能够彻底活过来与他说说话,但那时便也是她的死期。
抬手轻轻抚摸过她略带几分凉意的侧脸,青牛道叹息着,“有些事情必须得我去做,今生不能与其白首,那么下辈子你可愿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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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寂寥夜幕下,在那灯火阑珊处,由子路注视着满天星辰,明日的继承天师大典一过,她便是武当新任掌门。
下山游历七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她感触颇多,可如今要一肩之却有些茫然,先辈们的离去太过仓促,这些后辈还没有坐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皓月之下,一股凄凉感攀附上心头。
但此刻她亦是没有任何退路,师傅在天上看着,师兄弟们则在她身后支撑着,当退否?
许南烛瞧着师姐孤寂背影,迈步走上前,轻声道:“师姐不必多虑,只要我许南烛有一息尚存,便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天师典礼。你若担心天下口诛笔伐,那我便学一次外公,一巴掌扇掉他们的牙齿,若有人拔剑相向,我便率四十五万铁骑,骑马踏一次江湖,哪里有反声我便杀到哪里,等吃够了苦头便没人再敢多言语一句。”
由子路轻笑摇头,仰头注视着一颗闪烁的星星,道:“有你在我自是不必担心,可这也是我担心你的地方,所盼有期虽苦却能归,而如今的你可还有归期可言?”
许南烛笑道:“说句心里话,自北玄国破,这天下便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虽在武当可受过的辱骂却不少于杨直那老混蛋。如今他一死,这天下更是将他生前的骂名转嫁给了我,即使我不是个恶人如今也成了天下知晓的小灵屠,一个个盼着我死却又想让我死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可谁还曾记得山上那个少年本心是善呢?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哪怕是屈服忍辱,只要是活着便是如一块石头随意让人践踏踢开,到头来无非是丢了尊严失了性命。师傅在我面前逞一回英雄实则在告诉我宁可站着生也不想看着我跪着死,老容奔赴死地也是想告诉我,他风紧扯呼了一辈子,整日借酒消愁,可酒总有醒的时候,那时仍旧逃不过现实,与其知道不可为,倒不如搏一搏或许便是由死而生了呢?再说说这杨直老混蛋,他若不肯求死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杀的了他,他只是为了我,不想让我心中有所顾忌,能够放开手脚在这大争之世中谋求一条生路,可以活的堂堂正正,做一回真实的自己。”
由子路侧头看向师弟,抬手轻拍他的肩膀,道:“师傅最疼爱的人便是你,如今你能够撑起一片天,便是没有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他们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知晓师姐是在安慰自己,可如今亲人如仇,便是李清风与老容也相继离去,心中欢喜悲痛想要找人倾诉却发现已无人可诉说的悲凉。
但这些许南烛便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脑海中不断询问自己,还记得初衷嘛?
因一愤恨而下山,却因身份遭人嫌。一百零八命为帖,恳请殿下下仙山。
他最在乎的无非是人命,可到头来却依然无法阻止执刀者的屠戮。
丝雨入尘云著水,世人几人不湿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