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烛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胸怀天下之人,他只是想报仇,为父亲报仇,为母亲报仇,为外公报仇.....可这些滔天的仇恨却总会分化出无数条岔路,逼迫着他做出选择,外公是这样,如今舅舅也是这样。
没有得到回答,杨山抬手轻拍外甥肩膀说了句“保重”,便转身离去。
望着舅舅离去的背影,许南烛道:“蟒袍留下吧。”
杨山脚步顿了顿,没有任何感激的话语,只是命人将蟒袍官服以及一些赏赐的物件留下,离开了。
幽州城大小事务现在都由鬼才祈年打理,‘外孙还需要成长,咱们这些老家伙得给他点时间考虑清楚一些事情,不能逼的太紧了,否则适当其反。’这是原话。
许南烛对外公并没有心怀感激,可正如杨直所言,自己还需要成长,年轻气盛难免意气用事,定州城的惨剧就是警示,年仅八岁的芳华如今一夜白头,私底下也有很多人不解,“为什么要留下一个祸害,难道殿下就不害怕被她躲在背后刺一剑?”
听到这些议论声,许南烛就不由想起了曾经在怀州晋王府的日子,那时外公听到这些话会如何感想?可会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心有不爽,却也期盼着那天到来。
芳华坐在潮湿的木墩上,一双冻得发红的小手捧着一本剑谱在认真阅读着,右手偶尔也会象征性挥舞几下,像是在练习剑招。她很勤奋也很爱学,很多不认识的字都会耐心抄下来找人询问。
放下剑谱双手握剑跨步转身挥剑,木桩上一道道深浅不均的剑痕,一块残破碎木飞了出去,许南烛伸手去抓,碎木被风一吹,打了个旋从指缝间穿过,不信邪再次探手,仍旧落了空。
绒雪飘落在身上,望着落在地上的碎木,自言自语道:“求而不得,去而不能,得而不惜。”
祈年将酒壶递到殿下面前,后者接过喝了一口,这酒入喉略烈还带着一股苦涩,居是比老容喝的青竹酒还要难喝上几分,反手将酒扔了回去,“这酒差了点。”
端着酒壶大口豪饮,抬手用袖袍擦了擦嘴,嘿嘿一笑,“以前若有这一壶酒管它好坏,几个兄弟轮番抢着喝,那滋味比家乡的水都甜了不知多少倍,现在好酒多的都看花了眼,却再也喝不出其中滋味了。”
许南烛夺过他手中的酒,拧着眉灌了一大口,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炸裂开来,越想要尽快适应这烈酒,身体反而越抗拒,终是在猛灌之下吐了出来。
祈年抬手轻拍殿下的后背,笑道:“喝不惯就别勉强了。”
酒异常上头,许南烛脸颊浮上酒晕,将酒壶递了回去,沉声道:“你会怪我?”
抱着酒壶的祈年没有再饮,只是轻轻摇头,“主公让我帮你守住幽州十年,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谈不上怪与不怪,尽责就好。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决定,那都是十年后的事情了,十年之后这幽州总归还是要交回到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