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与荀子实同为杨直麾下将领,只是后来她北上幽州而他则选择留在杨山麾下,两人虽然无亲无故可在军中关系确实极好,一直以兄妹相称。他一直坚信杨山肯定会派兵前来驰援,毕竟虎父无犬子,当年杨直老将军镇守雁门关未曾退一步,那杨山又岂能会退?即使璃阳皇帝不肯出兵,那他也不可能丢下众兄弟们不管,可一连过去七日,便是连一封书信都未等到,很难不叫人寒心。
荀子实虽然不愿去相信,但心中已经明白,他们这三百人估摸着已经成为了弃子亦不可能有后援了。
“荀将军,你的身体可经受不住再折腾了。”老军医将一碗不知熬煮多少遍的草药汤递到荀子实面前,满脸愧疚。
荀子实看了眼碗里浅棕色的药汤,已经一天比一天要淡了,他接过药汤一饮而尽,抿了抿唇轻声道:“以后就不要熬了,这水都是将士们辛苦挑上来的,如今兵力不足,眼下需要保存实力。”
老军医摇头叹息着道:“荀将军,我对不住你啊,对不住这些个将士们呐。”
士兵被箭矢射伤,老军医只能用热水帮忙清理伤口,草药不够只能给伤势重的人用,可那些受了轻伤的人,伤口会因为这恶劣天气逐渐溃烂,甚至出现高烧不退等症状。
身为医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在眼前饱受折磨,他心有愧疚。
荀子实眉头微皱,右手摸了摸腹部伤口,瞧见掌心上印了红,便是悄悄攥紧成拳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开口宽慰道:“援军会来的,到时候你所需的草药也会有,只是当下困境还需您多想办法了。”
话音未落,箭矢如雨般密集落入城内,荀子实起身将老军医拽到身后,眼疾手快将一块破木桌当盾举起。
“砰砰砰”十几只箭刺透木桌,其中一支箭矢透过木板,箭头距荀子实眉心仅一寸,他一双鹰眸敛聚着寒光,等了半响未有箭矢再落下这才丢了木桌,快速朝着城楼上奔跑而去。
这毫无征兆的箭矢攻击,导致很多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身中数箭倒地而亡,望着这一幕的荀子实手中用力将那一支箭给折断了。
“荀将军,我奉大帅之命前来与诸位谈一谈,还望打开城门。”
雁门关城门外,一人一马静静等候。
荀子实朝着身边士兵命令道:“开城门,让他进来。”
城门缓缓打开,那北蟒派来游说劝降的使者大摇大摆进了城,他所穿的服饰很有特点,烟绿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宽大衣摆上紫薇开得正茎,额前岳着一枚小小的水滴形紫宝石。
荀子实走下城楼,静静注视着眼前衣着华贵的男子,握着长枪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那使者看向荀子实,他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是狼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个规矩荀将军应该懂吧。”
荀子实冷笑道:“这是我们中原的规矩,自不必你来说教。”
使者翻身下马抬手正了正衣冠,道:“你们皇帝已经将雁门关割给我们女皇大人了,我们是来接管的,如果不交出雁门关,我四十万北蟒勇士立刻踏平此关。”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你好像忘了我们中原还有一句话,战端已开既为死战。你们北蟒屡犯边境,坑杀我中原百姓,这些个事情啊,我都一笔一笔的刻在骨血里呢,今日我再赠你一句话,血债血偿,此恨无期!”荀子实猩红血眸微眯,手中长枪如雷霆之势挥舞而出。顷刻间那北蟒使者的头颅被一枪割下,荀子实拎着北蟒使者的头颅亲手挂在城楼顶部的军旗之上。
荀子实回眸转身,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他望着脚下的将士们,低声呵道:“弟兄们,北蟒鹰犬四十万精壮已经就在城下,他们拿着两把破刀便想夺去我们脚下的疆土,他们骑着马儿喝着酒,想要跨过此地侮辱我们的亲人,我要你们和我一起马踏联营,我要你们和我一起血战沙场,我要你们将自己的骨血埋在这风沙之中,你们可愿意!”
“愿意!”三百悍卒如龙吟虎啸,声效震天。
荀子实抬头看向夜幕下那一轮残月,这三百位将死悍卒的呐喊,或许只有苍天能够听到,他盼望萧瑟的北风能够把这些声音传递到长安。沉默良久,他注视着城外犹如洪水般蔓延而来的北蟒大军,当即怒发冲冠,似闷雷之音从喉咙中发出:“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