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一眼唠叨,他的脸上表情和知道小草儿是女人的时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脸上还有愤怒、残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机。
大火一直燃烧了两个小时,但依旧不见火势有任何的减退,此时村子恐怕早已经被燃烧殆尽。那些玉米的秸秆原来真的那么耐烧,我想。
“磨叽,你看,我们的村子像什么?”唠叨指了指被大火覆盖的村子。正好,村子也被大火勾勒出了一个图形,再加上向上窜起的火焰,那村子便被勾画成一个绝美的立体图形。
我说,棺材。
唠叨笑一笑,说,我们原来怎么没有发现?
我也笑了一下,说,因为,我们都生活在棺材里。然后转头和唠叨相视一笑。
那场大火一直燃烧了一夜,这期间,黄巾军一个侦察班的人来过一次,我和唠叨躲在暗处,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他们是被大火吸引来的,也得知,他们的总部在五十里外的和平县城。
直到天亮的时候,那十几个黄巾军才离开村子,说是要回县城的总部去,然后开始谩骂村子居然被一把大火烧的一丝不剩。我想,难道他们还想在这“棺材”里捞上一批的“陪葬品”。
那场火烧的空前的猛烈,前一天积攒的厚重的积雪在一夜间便被大火燃烧、融化殆尽,并且雪水再次被大火蒸发。第二天,大火停了的时候,我们村子周围近两三里的地方的土地竟然全是干的。那条河,也在一夜大火之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深沟。
上午,我们踩着玉米秸燃烧后的灰烬,以及村人被燃烧尸体的残骸,当然,还有那些黄巾军人的残骸,重新走了一遍村子。我们认出了我们住的地方,只剩下灰烬,连唠叨姐姐的尸体都找不到。
我曾试图去寻找一下小尾巴的遗体,但我在小尾巴遗体附近疯狂的扒了近一上午的玉米秸秆儿的灰烬,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小尾巴的讯息。我想,如果我没有扒了小尾巴的衣服,那颗狼牙应该烧不坏的,那么,我至少知道小尾巴在哪,至少还可以带着一些小尾巴的骨灰上路,那样,在我杀了王保,杀光黄巾军的时候,小尾巴一定会再一次对着我笑,然后说,那我就算叫小尾巴,也不要叫小草儿。
唠叨从我们住的地方走了过来,左右转几下头,然后向下看一眼,头不停的点着,晃着身子。我从没有见过唠叨那么无奈,或许是无助的样子。我从那一瞬间才觉得唠叨的姐姐在我们三个人中的重要性。唠叨的姐姐——一个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是真正支撑起我们三个人的支柱,而我和唠叨只是一次一次的执行她的命令。但是当她不在的时候,我们所能感受到的空虚,比起死亡更加的恐惧,最起码死了会没有任何感觉,当然,也没有任何痛觉,而现在我们活着,却不知道怎么活着。为一个目标,杀死王保,杀光黄巾军,可是,我们该怎么杀死他们,又怎么能杀光他们?我们很想问一下唠叨的姐姐,可是,我们却连唠叨姐姐的骨灰都找不到。
我们的心里只是燃烧着浓烈的复仇的火焰,却不知道怎么去报我们心里埋葬着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