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冠很重,拆下来的一刻脖颈间骤然轻松,但是心头却是异常沉重。
她脱下了华美的宫装,卸了钗环傅粉,青丝如瀑散落在枕间,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窗外是风吹动树叶簌簌的声音,还有轻浅的脚步声。那人在星光中走近,携带着匆忙的尘土气息,还有夜晚微冷的寒意。
安庆骤然攥紧了被角,她没有转身没有说话,背后的那人也是没有言语。灯花跳动,屋内浅浅的光晕微微也随之闪动,萧沈君低低开口,“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泪水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安庆不知道,她瘦弱的身子在锦被中微微颤抖。身后那人轻轻叹气,长臂将她同被子一同揽进怀中,男子的气息蓦然袭来,安庆只觉得心口跳动的厉害。
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念他。
她真的很瘦,就算连同棉被一起被揽进怀中依旧单薄。他是真的很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却遇上了难民骚动,疯癫的难民甚至不甚砍伤了他。耽搁了一日的时间,他一路换了许多匹马,三日未曾合眼,却不想依旧来迟了。
他答应她会在她及笄前赶回来,是他食言了。
安庆没有说话,半晌在锦被中转过身来,将脸颊埋进了他的胸膛。萧沈君笑了笑,伸手将她揽的更紧,他听得见她低低的声音,带着喑哑的安心。
“回来就好。”
她闻得见他身上奔波的气息,知道他定是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半晌后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轻轻的呼吸声。抬头看去,萧沈君已经睡着过去。
灯光不亮,但还是可以看见他眼底的乌青,安庆有些心疼,想从被子中钻出来替他擦洗,却被抱的紧紧的难以脱身。
萧沈君微微有些胡茬的脸贴着她的额头,有些扎,“不要动。”
安庆便不再动了,伸手抚过他的脸,萧沈君笑了笑却没有睁眼。安庆也笑了,再没有乱动,听着他安稳的呼吸声,心头是许久未曾有的安心。
萧沈君这次回京再不用去西北,陛下亲自定下了两人的婚期,安庆一直对萧沈君没有瞧见她及笄礼盛装的模样耿耿于怀。萧沈君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娘子”安慰她,“待我们大婚,我便看个够。”
安庆微微脸红,踩着石板的脚一时间不知道踩哪里。萧沈君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大笑,将她懒腰抱起大步走过错落的石板,最后将她稳稳的放在地上。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抱着他软软喊他三哥哥的小姑娘,如今就坐在他的面前,那张绝美的脸被绣了鸳鸯戏水的盖头挡住。
她说她要比及笄礼更美,他听说及笄那天,无数人因为她的模样而无法回神。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嫉妒,接过喜杆,在众人的催促中掀开喜帕,那张挑不出一丝不足的面颊便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
萧沈君承认,这一刻就连他也是难以回神,甚至不想移开眼睛。
她对着他俏皮的眨眼睛,脸上的小得意可爱至极,他不由笑出声来。太子妃在一旁笑盈盈的问他,“新娘子美不美。”
“美”,萧沈君由衷夸赞,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的女子。
他记得成亲前长公主要他保证这辈子除了安庆不可再娶,他荒唐想既然已经有了安庆,又如何看的去其他人。
当时他还是个皇子,他是这样想,许多年后,他踏上了那个至尊的位子,对安庆却依旧如此。
朝臣们劝他广纳妃嫔,萧沈君从未理睬过,后来因此动了大怒便再无人提及。广纳妃嫔是为了诞下皇子,说来倒也有趣,安庆第一胎生下一对儿龙凤胎,后来又诞下一子,直到今年冬天,安庆又为皇家添了一对儿小皇子。
萧沈君踏进坤宁宫中,安庆正坐在书桌前教老二认字,瞧见他进来站起身来,待看到他手中的信不由一喜,“文卿来信了?”
“嗯”,萧沈君将信递给她,自他登基后第二年,徐子越便递上折子辞官离去。萧沈君因此气了半月有余,最终看他去意已绝只能作罢。
安庆看完信笑了许久转头道,“子越当初说若是用得到他还是会回朝,阿杰已经开始启蒙,如今也该请个帝师了。”
萧沈君哈哈大笑称是,“让他休息了这么些年,也该动动骨头了。”
安庆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