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主要是不想看木先生穿裤子。林惊蛰穿好裤子去搬人,他也不想过去。
然而他闭着眼的时候听见了谁的脚步声朝他靠近,杀气也骤然弥漫,仿佛是将睡未睡的时候噩梦忽至。他吓得睁开眼睛,发现王初梨走到了他跟前,也没说话,只是瞪着他,就等他睁眼被吓一大跳。边驿确实被吓到了,他一口气没上来,沙哑着喉咙道:“干……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王初梨道,“知道我是谁吗?”
边驿愁眉苦脸道:“我哪敢不知道啊,王大小姐,你家的猫跑了五次,有四次都是我帮你抓回来的,我连你的猫都认得了,还怕不认得你吗?”
王初梨展颜笑道:“那就好。你认得我,我也认得你。所以今天看到的这件事,你要是说出去的话——”
她将手放到脖颈处,轻轻一划拉。
边驿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我保证,我不想被大小姐你打死,虽然,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你哥可能会打死木先生……”
“打死他才好呢。”王初梨冷哼一声,“啊,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回事?不许说假话啊。”
“啊,是这样的。我们衙门接到报案,说是丰乐楼里起了纠纷,有刺客闯入楼中伤了人,因此赶过去,发现恰巧王大将军和申王殿下两位大人都在那里。”
王初梨眼神一凛:“这么巧?……刺客的目的是哥哥吗?”
“不……”边驿似乎很费解,看了看林珑,“是这位姑娘。”
“不是我。”林珑摆手道,“是找的王烈枫大将军。王大将军,你们知道吧。”
边驿嗤地笑了出来。林珑很是困惑地看着他。
“我知道。”王初梨转过头看着林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珑道:“是这样的,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碰到了王烈枫大将军,他受了些伤,我正巧有药,就给他包扎了一下,结果,有两个人似乎是要找王大将军的,却盯上了我,一路尾随到了丰乐楼,恰好王大将军和申王殿下都在那里,加上汴京衙门的几位大人在,就把这几个杀手给控制住了。小桃姑娘受了伤,伤得还挺严重,我的方法只能暂时止血,只有我爹才有可能让她痊愈,所以就拜托了边大人将小桃姑娘背到这里……”
林珑本来也不想回忆这件事,但既然问了,她脾气也不坏,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
说罢,她问了句:“所以,姑娘是和王大将军认识吗?我刚才听到你提到了他。”
王初梨点头,无奈笑道:“他是我哥哥,能不认识吗?汴京可真小啊……”
吓!林珑顿觉天旋地转:“爹,你听到了吗,她是王舜臣的女儿,十几年前,你耿耿于怀的那件事,那个昏迷的王偏将,百步穿杨的王舜臣……”
林惊蛰痛苦地抱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王初梨瞟了他一眼道:“我连真名都没有告诉你,凭什么要把家事告诉你?”她看着准备给小桃上药的林惊蛰,冷声道,“你先把手上的事情停一停。”
林惊蛰悚然抬头:“怎么?”
王初梨抱着手臂道:“聊天聊得太久,我都差点忘了。其实没有什么大事,我来的目的是劝你们逃跑,即使你们不跑,我现在立刻马上也会离开。这可比救她的命重要,别到时候救了一个死了五个。所以你们得抓紧了。”
她这话是说给林珑和边驿听的。
“真的吗,是什么人?”林珑听得一惊,冷汗滑落下来。她想到刚才被追杀的经历,因此比自己父亲的直接否认,她更相信王初梨的劝解,以及怀疑一切。
“是申王的人。”王初梨幽幽道。她的声音是黑暗里的小鸟。
边驿忽然地开口:“大小姐,你这次没有开玩笑吧?”
“我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哥哥已经被控制在申王那里了。我被关了一晚上又一个白天,拼了命才跑出来,看见床边那一堆全是血的衣服了吗?”王初梨手背捂着自己的额头,半闭着眼睛,神色痛苦道,“他们的目的是杀掉木先生,然后抓我回去。其实是杀掉所有的目击者,知情者。我不知道他们会过多久来这里。也许要好一会儿,也许马上就到。我觉得快要来不及了。我希望你们可以相信我,赶快逃走。我是诚心来救他的,可他恨不得我马上消失。刚才他绝不愿意走,因为你还没有回来。现在好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嘎啦!
林珑警觉地抬起头,那声音是从屋顶传来的。
好大的风。
即使家徒四壁,屋顶也是她家中最坚固的地方,没有屋顶就不是家,屋顶不会轻易发出这样断裂的声响,因此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嘎啦!
又是一声,像是树枝被压断,不堪重负。
边驿反应极快,立刻抱起地上的小桃,对屋里的人喊道:
“快出去!——不是风,是有人要从屋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