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常石义捋须看向远方,突然问道:
“关先生,你觉得王将军此人如何?”
“这……”
关昌盛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作为乌王谋士,军中人多多少少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唯独王移旌除外。
这个年纪与自己相近的年轻人似乎诚心跟他作对,每次聊不到几句就要给人难堪,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想开口骂娘。
思索片刻,儒生如实道:
“倘若当着王爷的面,关某还会夸他几句,在老先生面前,就无需藏着掖着了。王将军此人,才能兼备,可堪大任,唯独做起事来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有些……”
说到这,他停顿下,想找个词形容对方,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并非他才疏学浅,而是每一个都有辱斯文,最后还是常石义不避讳道:
“那小子有时确实挺混蛋。”
见年轻人面露惊讶,老人笑笑道:
“放心,这话就算传到他耳朵里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人活了几十年,看人功夫还是有的,除了大是大非,其余事王移旌一向不会太过计较,这点倒是与寻常武夫并没两样。
作为军师,老者没有替自家将军说几句好话,反而骂出了关昌盛都不好意思说的秽语,由此可看出,那年轻人究竟有多招人恨。
大概半个月前,王移旌带兵连破数座府城,乌王一高兴,赏了笔银子。
王将军讲义气,将钱财全拿来犒赏士卒,酒肉香气弥漫军营,令其余各部好一阵眼热。
对于位居首功的军师,年轻人格外照顾,特地从青楼找来三五个美娇娘,一股脑全推到了对方营房里,完了还不忘反锁屋门,害得老人差点晚节不保。
那一晚,老军师给几位姑娘讲了整宿经史子集,次日房门打开,有两名女子当即从了良。
此等善举虽积了阴德,但自那以后夜半三更,老人独自躺在单薄床板上,时不时会回想起当日场景,心中升起一股不知是后悔还是失落的感觉,这心病算是就此落下了。
……
战场上,王移旌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咒骂一声,一枪将对面将领捅下马。
他距司马宽仅剩不到五十步,手下三千士卒如同利刃插入敌军腹地,他要做的便是一鼓作气拿下敌方主帅。
錾金枪在手,年轻人再度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纵马一路向前,眼见愈来愈近,侧方突然探出一杆银白铁枪。
王移旌早有防备,枪身横转,以枪尾挑开攻势,左手勒住缰绳,调转马身道:
“堂堂车前店赵子龙,竟只会暗箭伤人?”
来人正是程行的部下,赵厚。
此时他身着千户盔甲,显然是升了官,但程行已被狼卫所杀,终究是无法兑现承诺了。
相比之前,赵厚神色少了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沉的平静,他抬高手中银枪,枪尖指向对手脑袋。
王移旌见状眼神微眯,戏谑笑道:
“怎么,没了主人的狗,不知道该咬谁了?”
说罢手中大枪不急不缓挑起,枪头与对方相碰,只一瞬,二人同时策马而动。
两杆长枪在战场中心挥舞,周遭无人敢靠近。
赵厚臂力惊人,枪法浑厚,大开大合挥扫居多,王移旌擅长点刺,不与对方正面换力,双方各有所长,一时难分高下。
赵厚年纪虽轻,但作战沉着,中途数次放弃对方露出的破绽,反观王移旌就有些急躁了,见诱敌不成,逐渐放弃自己的打法,拉近距离与对方硬碰硬。
白枪横抡而出,黑枪竖起抵挡,“啪”地一声脆响,黑色枪杆被压出一个惊人弧度。
赵厚眼中闪过狠厉,手头力道加大,王移旌脸色憋得通红,双手颤抖,渐渐开始不支。
眼见枪身要压到胸口,王移旌突然撤去左手,身躯微侧,任凭兵器被砸飞,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赵厚手中长枪竟直接断为两截。
二人间距已不足三尺,一柄银白宝剑顺势架在了赵厚脖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