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荣荣虽出生在行伍,却养育在京都,按朝廷的说法是保护将门家属,让将士在外作战可以了无牵挂。可明眼人都知道,还不是存了以家属作为要挟、牵制镇边大将的心思。
严荣荣从小一直随母亲生活在京城,直到两年前才如愿去往镇远将军镇守的北宁。严夫人则一直被留在京城,夫妻俩一年都未必能见着一面,之前倒也还好,至少有个女儿留在身边,现在女儿一走,一个人整天无依无靠。
严夫人年轻时,经常陪同严将军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功劳,她也因此被先皇称赞为“巾帼不让须眉”,并被授予“铁梨花”的美誉,但纵使坚强如她,身边没了亲人,也忍不住时常落泪。毕竟是女人家,外表再强悍也抵不住内心的空虚。
女儿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爱红妆爱武装,从小就舞刀弄枪,请来的好些个女红师父都被她气走了。文学师父倒是留下了,但也仅限教一些兵法,若想要她像普通女子那般学习《女经》一类的,怕比杀了她还难。
前些阵子收到女儿的来信,说是过几天要和严撼海回京叙职,虽说来去匆匆,可总能见着一面不是,所以老早就安排下人把院落打扫干净,自己则亲自备了些瓜果点心,坐在院中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另一边的严大小姐和严撼海也是思母心切,火急火燎地往回赶。由于整日在边疆肆意驰骋,本就性子极野的严大小姐竟忘了京中的规矩,直到冲撞了一名小太监才想起这茬。
打小受尽家人的宠爱,造就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纵使知道自己理亏,却也硬着脖子和小太监叫嚣了好一阵。此刻被严撼海略加训斥一番,便冷着脸一马当先地朝她从小长大的府邸走去。
严荣荣从小长于京中,小时候没少去那些个王爷娘娘家做客,由于长得俊俏可爱,娘娘们喜欢得紧,总是和她开玩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一般这种时候严母都会委婉推辞掉娘娘们的“好意”,须知,这种豪门权贵的嫁娶可是关系到权力的争夺,一旦处理不好,自己老头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稍有不慎,全家人跟着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那时不满十岁的小丫头哪懂这么多,每次她都会奶声奶气地说:“我的夫君,必须是像爹爹那样的大英雄,以一敌百!”通常此话一出,娘娘们都会忍俊不禁,本来微妙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也会一扫而空。
当严夫人在写给严将军的信中提及此事时,读信的镇远将军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到底是我的女儿,嫁人都要嫁得这么豪气。”
可是,纵使是久居战场,见惯了猛人的严将军,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可惜爹爹用兵打仗仅能以一敌十,这拳脚功夫也堪堪能以一敌几十,你要找这夫君,怕是万人中挑不出一个啊!”
没人会把一个小女孩的话当真,但严大小姐却是认真的,从小到大她的要求从没变过,要想娶她,先去单枪匹马斩杀一百敌军再来。
驾马一路小跑的严荣荣很快便到了自家门口,翻身下马,缰绳交给早已等候多时的管事,还没进门,便甜甜地喊出一句:“娘!”
早早就起床等候在院中的严夫人,一副故作嫌弃的语气:“去去去,谁家的疯丫头,亏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娘。”
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娘亲在和自己怄气,上前拉住严夫人的衣袖,“荣荣怎么可能忘记娘呢,这次女儿回来多陪陪娘!”
“当真?”
“当真!”
母亲在女儿的搀扶下进了屋,一时间这座冷清的大院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独留严撼海尴尬地站在原地,好像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所幸门房倒是有眼力见,凑了上来,“少爷,缰绳给我吧,舟车劳顿,您进去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