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甚至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方才我提供的证据,可以证明,很多扑户所雇佣的收税人都被那些乡民打伤,但官府也不会给予任何支持的。
如果有人指责这份扑买契约有问题,这我很难去反对,但不能指责我的几位当事人有罪,因为这是毫无道理的,我的几位当事人是完全遵守与官府的契约。故此,我恳请大庭长判我的几位当事人无罪。”
“多谢控辩双方的陈述。”
张斐点点头,又偏头看向助审团,道:“八位助审员,你们可有结果?”
八人同时点点头,是毫不犹豫。
张斐笑了笑,又道:“如果你们需要慎重思考的话,本庭长也可以给予你们一些时辰去思考。”
八位助审员齐齐摇头,表示完全不需要。
“那好吧!”
张斐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认为该判定原告胜诉的,请举手。”
八个助审员同时高举起手来,恨不得都站起来。
这还用思考,必须是原告取胜啊!
对方的行为是多么的可恶。
“多谢几位助审员的协助。”
张斐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突然向前面的四小金刚问道:“你们.!”
话一出口,四个人恨不得将脑袋埋到文案里面去。
“哇你们就这点出息。”
张斐气得下面直接就踢了一脚,但四人不为所动,埋头不语。
这太难了一点,因为问来问去,这责任好像全在官府,但问题官府又不是此案的当事人,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判。
“真是没出息!”
张斐摇摇头,目光一扫,然后朗声道:“就情理而言,本庭长也非常认同八位助审员的判定,但是就法理而言,本庭长暂时无法判定被告是否有罪。”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还不足以判定被告有罪?
大庭长,你什么情况?
张斐解释道:“因为在我朝律法中,是没有禁止收税人在面对对方拒缴税收时,采取暴力手段,而根据之前证人的供词来看,被告采取暴力的前提,全都是对方先拒绝缴税。
那么争论点就在于,被告的要求百姓缴纳的税是否合法?如果是非法的,自然可以判定被告有罪,但如果是合法的,那他们就是无罪的。
而在官府与扑户所签订的扑买契约中,并没有详细规定合法税额。李监官给出的理由,是税收时常有变动,而且依法收税,是人人都该遵守的,这是一个常理,就没有必要写入契约中。
但是李监官没有考虑到的是,依法收税只约束收税官吏的,而不是约束百姓的,百姓只需要遵守依法交税。
扑户是属于百姓,不是官吏,所以他们是不需要遵守依法收税的,他只需要遵守与官府的契约,这就好比官府若雇人收税,那些人也只需要遵命,而不需要遵守依法收税,上面要求收多少,他们就收多少,同时责任是由官府承担,而官府在相关的扑买契约中,并没有写明具体的税额和收税原则、条例,这显然是不应该的,这一点是将有利于被告的。
至于被告对收税的举证,认为他们税额计算法,都是采取官府的计税法,这其实与原告无关,理应是被告与官府的纠纷。
故此本庭长对于此案的建议,原告若觉冤屈,应该去起诉官府,追讨相应的赔偿,而非是被告,因为在税法关系,就只存在于百姓与官府之间,官府在面对百姓时,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这责任到底该由谁来承担,则是属于被告与官府之间的纠纷。
所以,单就目前的供词来看,本庭长是无法判定被告有罪。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份契约是存在着诸多问题,其中责任、义务都未划分明确,为了避免更多的纠纷,本庭长决定,在此案未有审清楚之前,禁止官府再向任何人进行任何地区的税收扑买,如果有签订数年扑卖税的,从明年开始,也将全部暂停。”
听到最后一段时,在场的官员是神色大变,有人甚至都直接站起身来,怒视着张斐。
如果皇庭只是根据证据,直接判官府有罪,他们心里都还是有准备的,他们都知道这里面的烂事,但是你直接禁止扑买税,这对他们而言,可就是一种权力侵占。
因为扑买税可是行政制度。
不过张斐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止,而是向范镇和李敏问道:“不知被告和原告对此判决可有异议?”
李敏和范镇均表示没有异议。
张斐又向苏辙问道:“检察院方面对此可有异议。”
苏辙笑道:“检察院方面没有任何异议。”
张斐当即敲槌,“退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