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镇、李敏、苏辙纷纷注视着这二十人。
这一看打扮,又是各种职业组合,屠夫、书生、货郎、农夫、木匠、以及这手里还提着菜,肩膀上还搭着抹布的大娘们。
真是相当随意。
门前站着一个老夫子便质疑:“张庭长,你这选得全都是市井之民,他又怎懂得大道理,你应该选一些读书人进去。”
第一回挑选助审团,门口确实没几个读书人,但这回不一样,门前站着许多乡绅,但一个也没有选到,这令他们乡绅感到很没面子啊!
张斐瞧了那人一眼,笑道:“尊者未见,这读书人不全坐在里面的吗?”
说着,他指了指范镇、苏辙等人。
那老者顿时尴尬不语。
等到那二十人入座后,张斐又向他们道:“今儿可能要耽误大家一些时辰,非常抱歉,不过在审完之后,我们皇庭将会每人给予两百钱,当做出庭费用。”
还有钱拿?
一个大娘激动拍着大腿,咧开嘴笑道:“张庭长哪用得着抱歉,是我们该感谢张庭长。”
“不谢!这是应该的。”
张斐又道:“但是在这审问期间,如果我没有问你们话,你们切不可大声说话,知道吗?”
“省得!省得!俺不说,俺不说。”
“很好!”
张斐又拿起木槌轻轻一敲,“正式开庭,先由二十八乡的雇佣耳笔范先生发问。”
毕竟年纪和地位摆在这里,他还不太好直呼范耳笔。
范镇缓缓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又道:“张庭长,老...我想请转运使元绛出庭作证。”
张斐点点头,立刻传转运使元绛出庭。
过得片刻,元绛来到庭上。
虽然谈不上知己老友,但也算是共事过,二人简单寒暄一两句,范镇便开始发问。
“元学士,根据我们所查,关于那道针对宗法规定利息的禁令,虽然是以官府的名义下达的,但却是在你们转运司的强烈建议下,不知是否?”
元绛点点头道:“是的。”
范镇又问道:“敢问元学士入仕至今已有多少年?”
元绛想了想,道:“四十年左右。”
范镇道:“听闻元学士曾辗转多地担任判官、知县、知府,不知是否?”
元绛点点头。
范镇又问道:“不知在这期间元学士可有明文禁止过任何宗法,亦或者建议他人禁止任何宗法?”
元绛不禁有些迟疑。
张斐小声道:“看不出这老头挺厉害的。”
蔡京回过头来,小声道:“学生打听过了,这范学士因触怒王学士,又被调往检察院待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那也很厉害了。”张斐点点头道。
许止倩小声道:“范学士当年可是进士第一名入仕,当然厉害。”
张斐释然道:“原来是状元。”
那边元绛犹豫半响,摇头道:“没有。”
范镇微微一笑,道:“本人与元学士一样,之前为官数差不多四十年,也是从未见到官府明令禁止宗法之事,甚至都很少去过问,毕竟这国有国法,家有家法。故此范某非常好奇,不知元学士是出于何种原因,要去禁止这条宗法?”
元绛答道:“首先,我认为他们无权这么做。”
范镇等了片刻,才道:“听闻元学士曾在广东担任转运使......!”
不等他说完,元绛就马上道:“其次是他们的动机,将会对国家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范镇瞧他一眼,抚须微笑。
元绛目光移至别处。
其实各地很多习俗都是愚昧无知,甚至于与律法冲突,如那南蛮之地,擅用私刑者,比比皆是,那些宗法就更说不通,更应该禁止,你怎么又不去禁止。
元绛心里也清楚,对方就是要问到青苗法上面来,他本还想周旋一下,结果瞬间破功,这也是因为,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而政治本就是妥协的艺术,要较真的话,就有太多漏洞让对方攻击。
范镇问道:“元学士此话从何说起?”
元绛立刻道:“因为我认为那些人规定利息,乃是妖言惑众,意图抵制朝廷的政策,为己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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