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木语桐...自从昨天中午一别,她就人间蒸发似的没了踪影,也对,她那样的大人物嘴上说帮自己到头来也就是说说客套话罢了。米米兰娜如是想。
“话说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米米兰娜漫不经心道,她没有转头,只是将身子向左倾着,以方便麻花辫可以听清。
“唷,真不拿我当外人啊你这,你问这个。”麻花辫说完,鼻子哼了一声。
米米兰娜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不过在她想岔开话题之前,麻花辫却继续说了起来:“你知道贫民窟吗,北面的,比它再靠北一点的地方就只有雪坑了,看样子你是不知道。我以前是住在那的,那时新苏维埃的军队还没来。”
米米兰娜曾从一位孤儿学生那里听说过贫民窟,但她并不想打断麻花辫。
“雪坑倒是新苏维埃来之后建的,说是为了防止瘟疫流行建的丧葬坑。好多人啊,来来往往的像个集市。所有尸体都会被埋在那里,但第二天它们就会消失不见。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有几辆马车将十几具尸体运到了城外,里面有我的爸妈还有丈夫。”麻花辫语气平静万分,不过她逐渐聊偏的话题已经说明了自己内心的愤怒。
“他们原本是不会被饿死的,但我们的种的土豆全被当差的收走了。”咽几口唾沫,麻花辫仍旧面无表情,只是声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所以我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吗?”
在米米兰娜语塞之际,麻花辫摇摇头,话里羡慕与嫉妒对半而分:“反正我是真羡慕你们这些城区的老爷小姐。”
酝酿片刻,米米兰娜翕动嘴唇:“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如果有需要的话...”
“真想拿我当朋友啊?还是先回你位置把你自己的活干完吧,你替了阿扎莉亚的位置,她说是解手,其实不知道干啥去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她远点儿以后。”
为超人类部队服务的炊事班实行着与常规部队炊事班截然不同的制度,他们需要保证伙房无时无刻不在运转,所以实行着严格的三班三倒制。
由于耽误了自己的工作,米米兰娜被迫又在下一班多干了四个小时,当她扶墙而出时,已是晚上八点。
这个点儿城中心的居民大多入了梦乡,找个熟人打声招呼的想法也只能停留在米米兰娜的心中。
圣三一学校附近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工人,他们身上全无半寸干净的肌肤与衣物,冬天的脚步仍未临近,所以他们基本随手找些物什一扯便当做了被褥。
有一些工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他们曾参与过无数次游行,但收效甚微,新苏维埃政府已经和那些“人民企业家”们站在了一起。米米兰娜心底里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为避免麻烦上身,她选择绕个远路赶快回家。
“老李,你记得上个周咱们老板的葬礼吗?”拐角处,一名满脸胡茬的瘦高个向另一名东方面孔的中年人说道,后者正搓着结满老茧的双手。
“老李”身上简陋的安全绳还未摘下,看样子他是干了不少年的架子工,他擤了擤鼻涕,感慨道:“是啊,远冬城的高干们都参加了这犹太佬的葬礼。真他妈热闹。”
“唉,我死的时候谁会来哭我,又有谁会葬我啊。”瘦高个摇摇头,他已习惯现状,但仍会绝望。
“没人逼你们打工。”另一道浑厚的男声给米米兰娜吓了一跳,她只知道这样气息十足的话语只有吃饱了饭的人才能说出来。
两名工人敢怒不敢言,米米兰娜加快脚步,直至从圣三一学校附近传来的锤声变得朦胧。
一只像男人一样厚实的手掌搭上了米米兰娜右肩,那几只小树枝似的粗大手指正轻轻勾着她的锁骨,声音随后传来:“嘿,那个...我叫阿扎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