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中冷笑一声,一边咳嗽,一边双目无神地看着拆房破旧的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一阵钝痛。
“小月,你是不是受寒了?”
吕如月看都没看他,闭上眼睛,冷笑道:“老东西,不去帮吕三妹家找人,来这里找气受?”
屋里的臭气,吕悠置若罔闻,颤巍巍地走到跟前。
看着少女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岁的脸,看着她眉宇间浓浓的戾气,吕悠不由老泪纵横。
“孩子,是二爷爷对不起你。”
吕如月呵呵一声,边咳嗽边道:“别在这假惺惺的猫哭耗子,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让吕三妹自己去找她妹妹吧!”
吕悠捂住苍老的脸,泪水从指缝溢出。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一大家子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大哥懦弱,生的两个儿子被大嫂教得自私且强势,连带着孙辈也是这样的性子,譬如吕如云,譬如吕如月。
“你素来是偏心眼的,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你只管去帮他们家,我死在这儿岂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少了一张吃饭的嘴。我不想伺候你这个老不死的,更不稀罕花你的臭钱!”
吕悠愣住,懊恼得拿拐杖狠狠杵地。
“小月,你当二爷爷为什么非要收容你?
“二爷爷想着你命苦,没了爹娘又没了去处,就留你下来,也算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
“伺候我怎么了?做饭洗衣而已,二爷爷名下还有几亩地,你若是拿去种,种出来的便归你,我老头子能吃多少?
“等老头子我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了,家里薄有积蓄,到时也就都归你了,算是你伺候老头子这些日子的报酬。
“届时无论你是再嫁,或是自立门户,这些钱都够她你养活自己了。
“你……你竟是被你爹娘养成了这副样子!
“我……我糊涂啊!”
吕如月登时傻眼了。
怎么会……
爹明明说,二爷爷自从当了里正,最是冷面无情,一点私情都不讲,而且就喜欢偏袒三房的废物堂叔吕子亮。
就连大伯当了村长,还总是被二爷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爹说,一切都是因为二爷爷孤家寡人一个,所以见不得别人家好、见不得别人家儿孙满堂,尤其是她家。
她不得不住在这儿,只觉得吕悠总是在背地里笑话她,笑话她一家人如今散落不知去向,家没了,名声也彻底臭了。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苟活在这儿,忍着痛苦伺候这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老头子。
在吕如月的心中,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种耻辱。
“怎么会呢……”
她喃喃。
这个二爷爷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怎么可能为她考虑那么多呢?
都是骗子,想从她这儿骗出吕子亮家孽种的下落!
吕如月仰天大笑,边笑边咳嗽,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吕悠抹着眼泪,看她这副样子,大约是不会开口了。
他苦笑,没能问出结果,只能对不住吕子亮一家了……
吕悠颤巍巍地起身,准备往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笑声停了,吕如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文有英……是他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