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忘言有些局促地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双肩包放在两腿间,下意识去绞包带。
郑医生将她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就像老朋友一般招待她,十分熟稔,“喝点什么?”
“不用了。”她摇头,此刻她一点也喝不下东西。
“喝点热水吧。”郑医生自顾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热水,递给付忘言,说:“天冷,喝杯热水暖和一下。”
“谢谢。”女孩怯怯地伸手接过,手指都在颤抖。
她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流入胃里。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冷了。
可她还是紧张。
虽然之前有顾疏白安抚她,她也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可当她真正面对这位心理医生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她恐医,完全是发自本能的反应。
郑医生在付忘言面前坐下,年轻的女人姿态优雅,徐徐开口:“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这只是我们朋友间的一次最最普通的交谈。”
“付小姐今年几岁?”
“二十二。”
“从事什么工作?”
“在一家杂志社担任文学编辑。”
“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行,觉得挺轻松的。”
“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我比较无趣,没什么爱好。”
……
从最简单的问题逐步深入。
“能跟我说一说你的妈妈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妈妈长得很漂亮,很有才华。她是青陵人,江南水乡,说话特别好听。她非常喜欢卢挚的诗,就连我的名字都取了卢挚的名句。她和我父亲就是因为卢挚的诗才认识的……”
“我从小就和我妈妈生活在一起。她烧菜特别好吃。她特别喜欢吃她弄的水笋炖肉。小的时候,她也会教我做菜。可惜我不认真学,经常调皮捣蛋……”
“我妈妈在我十五岁那年冬天被诊断出卵巢癌晚期。最后一个月,她因为忍受不了痛苦,选择跳楼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在医院顶楼,十八层,嗖的一下,瞬间就到底了。我从身后跑去拉她,却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
两个小时以后,这场漫长的谈话才结束。
郑医生和顾疏白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付忘言的情况。末了说:“心理障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摆脱的,要慢慢来。好在病人的态度还算配合。在病人的交谈中我发现她很缺爱,很缺乏安全感……”
——
两人一道走出诊室,付忘言看着眼前这条车水马龙的长宁路,大声地对顾疏白说:“顾医生,我们去吃火锅吧!”
她突然无比怀念火锅的味道。她想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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