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与荀彧对视一眼,不由有些哑然失笑,最了解主公的人终究还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片刻后,荀攸望着精神已有起色的曹操,拱手道:“既然主公已能理事,当还是以战事为重,李典、乐进两位将军来数封信,颜良逼迫白马甚急,郭援打造木筏浮桥恐怕也将在月底进攻延津,一旦让此人兵马渡河过来,延津、白马、黎阳将连成一片,其势就不好破了。”
“公达如此说,心里便是有计了,讲!”曹操抬了抬手,坐回木榻上。
“攸确实有一计!”荀攸点点头,“袁绍势大,正面与之对敌无法取胜,必先斩其一臂,破去一路才可,延津郭援不是要渡河吗?主公可率军前往延津,袁绍知晓必会救援,此时,另一路兵马偷袭白马,与乐进、刘延二将掩杀颜良所部……”
席位上,郭嘉的也声音插口进来,他喝了一口酒,笑道:”…….那时,驻扎黎阳的张郃也会来救,待他兵马一出,立即转袭黎阳,虚实交替,佯攻与实攻,三路就去两路,那在延津的郭援也不攻自破,孤军之下,只能放弃渡河,尚未真正交锋,袁绍就先挫一阵。”
嘭!
手掌有些激动的拍在桌上,曹操看看他们,负手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想来是在思虑斟酌这个计划的可行,半响,脚步停下来,他眯起眼点点头:“如此就按照在这计策来,先给袁绍一个下马威,好让袁本初知晓,我曹操来了,就准备浴血北方,没打算完完整整的回去。”
这次他的神色严肃,与之前说笑有是不同的了。
气色渐好之后,他领着郭嘉,在许褚护卫下走出营帐,曹操看着繁忙的军营,偶尔想起那张檄文,那股愤怒确实是实实在在把他气着了,不过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与上面骂的一般无二,然而这种大势下,他又如何能有妇人之仁,就算眼前看似火热、忠心的军营里,也总有些人随时都有倒戈的可能,若揣有妇仁,他都不知死几回了。不久之后,他让人取过笔墨,在素帛上简简单单写上两个字——蠢货。
随后让信使送去邺城。
远去更北的方向,幽州昌平。
城池上旌旗招展,张南带着一众亲卫走在城墙上,目光望着城外原野上与城池连接的军队、营寨形成阻截之势,他是袁绍麾下大将,算不得特别,但那日与蒋义渠弄丢了袁熙,地位上有了落差,此时开战,便是领军站在了第一线阻挡会从居庸关杀来的公孙止军队。
“将军安心,公孙止骑兵虽众,但终究有限,野战或许厉害,可论攻城未必能爬的上墙,如今主公携数十万大军有席卷天下之势,又有颜良、文丑、张郃、韩猛等大将,公孙止只怕还不敢随意出关。”
说话的是他身边一名副将,张南生性谨慎,还是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此人不可常理揣之。”此时,身边又有声音笑道:“将军怎的惧怕区区马贼,不算主公那边二十多万人马,光是我第一阵就有三万士卒,恐怕就比过那头狼手中兵马一半还多,何况我们身后还有韩猛、文丑二位将军镇守,公孙止他岂能……”
话语还在继续说,张南拄着厚背大刀望着城外绵延的军营笑了起来,点头称善,视野之余,像是有什么东西突兀的出现,目光转去,朝西的方向,数个小黑点远远的朝这边跑来,随后城外自家的斥候朝那边过去,又返回来,传到他耳中的是——熙公子已赎回来。
“打城门,让熙公子进城歇息……”
他说话间,马车摇摇晃晃,快速奔跑,周围还有许多骑马的,没骑马的侍卫急吼吼的从城池下方过去,并不进城,许攸站在车撵上,使劲的朝城上大喊:“——敌袭!”
敌袭?
张南移开视线,朝西面看去,下意识的捏紧了刀柄,此时天光正是晌午明媚,天与地相连的尽头,黑线延绵,一支军队迅速的出现在三里外的原野上,呈一条直线朝这边过来,巨大的白色狼旗在风里猎猎招展作响,五千名白狼骑一字展开,马蹄缓缓走过泥土、草坡,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色盔缨下,冷漠的双眸打量着前方正在集结的袁军,握着枪柄的手收紧,龙胆凤鸣枪高高举上天空时,有人在阵列中大喊:“准备——”
哗哗哗哗哗——
林立摇晃的枪林,在这道声音之中,成片成片的放下平端指向前方,一名骑都尉夹着枪跑过众骑的前方,柄撕裂嘴角般,用力怒吼,“——杀!”
这一刻,延绵展开的阵线再没有任何一句话,马蹄陡然在缓步中加速,越来越快,下一秒,传出轰隆隆的轰鸣,无数翻腾的铁蹄在瞬间震响整个原野。
昌平城上,那几辆已经跑远了,张南顾不得里面是否有二公子,只是看着犹如海潮席卷而来的骑兵,感到一丝不理解,甚至荒唐。
“就这样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