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将军说的对。”公孙康点了点头,“鲜卑人不过蛮夷,要打轻而易举,只是打完过后,公孙止对待我们的态度又是如何?凉太守看见将士死伤,心中难免悲悯也是该有的,可你也知晓,公孙止狼子野心,他早就有吞并辽东的意图,只是没有借口罢了,此次过来杀异族,让我们挥兵在前,不是坐山观虎斗,就是找我父亲的疏漏,好以此为借口,染指辽东。”
凉茂望着下方绵延的尸体,一一被装上辕车拖走,怔了一会儿,叹口气,拱起手:“就算如此,那也不能白白让士兵们这样去牺牲在鲜卑人的屠刀下啊,不管公孙止有无染指辽东之意,王长史都已过去触探对方意思了,不久消息就会回来。”
“嗯,此事我心里有数。”公孙度点点头,摆手让他先下去,随后,转过身招来传令兵:“传令伤兵营那边,伤重无法医治的,就不要浪费药草,就送他们一程离开。”
说完,留下儿子监管战场,自己带着章碾下了山,天色渐暗下来的时候,扶余国的信使绕过辽河来到这边,走近面前,那人一口流利汉话,朝公孙度躬身:“辽东王,我国王拖在下过来问问,白狼王何时派兵过来。”
听到称呼辽东王时,公孙度尚还赞许的点点头,待听到‘白狼王’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伸手在对方肩膀捏了一下,“你扶余国三四千士兵,兵甲不齐,还能打?还是做一路佯攻最好,不要掺合进来,以免被全灭。”
“我扶余国人少,但还是能打的。”那信使涨红了脸,瞪着眼朝远去的背影大叫一声,随后,被章碾一只手提了起来,“小小蛮国,岂敢造次,滚回去!再大声嚷嚷,现在就杀了你。”
随手一扔。
嘭的一下,扶余国信使摔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引的周围巡逻、守卫的辽东士卒大声笑了出来。军营外,信使骑着瘦马跑在原野上,狼狈的沿着原路返回,他要将这段屈辱,告诉他的王。
这件事不过是夜晚里荡起的小小涟漪,就算慰仇台知晓了此事,心绪多半复杂难言,但真正能报复的能力还是没有的。而小小的插曲当中,沿着辽河北去,鲜卑人行军驻扎的营地,简单而直接,八万兵马的休息,以及随时为了作战,整个营寨都是将战马围成一个大圆,中间是最大的帐篷里,厥机和弥加正在里面。
夜风呜咽拂过帐篷,起伏的帐顶,话语持续的传出。
“弥加,如何?我就说了,只要态度强硬一点,把刀架过去,汉人就软了。”
“一路如此顺畅,确实让人奇怪。”
;“汉人不堪一击,还能有什么奇怪?!明日再战,看我一战将公孙度的脑袋割下来。”
“公孙止还未过来。”
“那又如何,连他一起杀了不就成了?”
皮毯之上,壮硕魁梧的厥机削下一片羊肉吃进嘴里,将油腻腻的刀子挥舞两下:“蹋頓就是个没用的,整个乌桓都没有男人,竟然让两万汉人打破了白狼山,说起来我们与他们同祖族,简直是丢人!”
帐里还有其余鲜卑大人、头人、小帅,厥机这番话令他们吵吵嚷嚷起来,“等打跑了汉人,过去就把乌桓人一起俘虏了吧。”有人提议道。也有声音附和:“是啊,他们已经汉人的战利品,汉人被我们打跑,那他们就是我们的了。”“那怎么分?”“到时候看谁抢的多。”众人议论之中,有人看向那边沉默不语的身影时,此时坐在单于位上,一身裘衣弥加见到众人目光望来,他摇摇头,耍弄手中的割肉小刀。
“总觉得一路打下来,太过容易了,虽然每场战事汉人都在极力厮杀,可并不像辽东的精锐,汉人一向奸诈,此事不得不防。”
厥机皱着眉想了片刻,手中小刀飞出,呯的钉在木板上,他朝众人点头:“弥加说的不错,汉人狡诈如狐,说不定还真有阴谋在里面,就如山中狩猎,太过自大会反被猎物杀死,明日在与公孙度接战,若还是如此,我们直扑辽西郡,若是与往日不一样,立即调头攻辽东郡。”
鲜卑众人一个个端起酒水,大声兴奋的呼喊,便是欣然应下了,不管汉人有没有计谋,接下来他们都有目标可打。
六月底的夏风吹过满是血腥与烽烟的原野,遗漏的尸体被野兽拖走,不知名的夜鸟啼鸣出悲伤的音色,更远的西面,大地躁动起来,就连欢快的虫鸣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轰鸣的马蹄,翻腾过草地一路延伸,朝无虑山逼近。
而在不久,另一支骑兵,由牵招率领的两千黑山骑已去往更北的方向,那里是鲜卑部落的大本营,他将在那里完成一个大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