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搅乱的战局一直持续到下半夜,使得不上城上将士身心疲惫,却又不敢放松警惕,万一虚中有实,真的扑上城头,后果就严重了。
一天后,明媚的天空下,鸟儿俯瞰过城池,邺城北门悄然打开,一名斥候奔了出来投北方过去。扑腾的羽翅飞翔,越过山川河流已是十天之后,北面的大地上,名为易京的城池黑烟滚滚卷去天上,厮杀的呐喊汹涌的响起一片惊涛,金铁交击中,不断有尸体从高墙上坠下,掉在地上,摔的血肉模糊。
更多的脚步踩过尸体,攀爬云梯而上,这是更加激烈的攻城,一切都陷入杀戮之中。
邹丹甩了甩握刀的手臂,肩甲早已破开,血水随着抖动洒了出来,周围全是猛烈的厮杀声,视野前方数丈的距离,冀州兵已经蔓延上来,就在不久前,袁绍麾下将领韩莒子亲冒石矢攀爬上城墙,邹丹带着数百名亲卫拦截过去,与对方打了数回合,已是抵不住对方,但却又是不能退。
“杀过去,把那名袁将推下城墙,冀州兵不过一群刚刚见血的娃娃,不要怕,我们的援兵已在路上了——”邹丹收拢周围亲随兵卒,放声大喊时,那边袁将注意到了他,将一名扑来的敌人劈死,带着数十人横刀冲过去,沿途有人抬起擂木到墙垛上,被他从背后挥刀砍翻倒地,擂木也掉了下去,将云梯的上的数人砸的坠落。
而不远处,邹丹提刀趁他杀人的间隙带着亲卫冲杀过去,双方白刃战陡然碰撞到一起,人群与人群激烈的对撞,一道道森然惨白的刀光剁进人的身体里,喊叫声、哀嚎声、鲜血、碎肉都集中在这段城墙上。
邹丹手中的兵器被对方猛的砸开飞出,魁梧狰狞的身形大步跨过来,挥手就朝踉跄的身影头上砍过去,晃动的余光里,他看见有人扑了过来,耳中就听呯的一声,韩莒子收刀挡了一下,铁剑偏转又是呯的一声,插进墙垛里半截。
一只覆有亮银甲叶的手掌揪住邹丹的领甲向后一拖摔在地上,对面几支长枪轰然钉在地上。
一瞬。
龙胆扫过人的脸上,光影憧憧间挥舞起来,那数名冀州兵脸都被打碎,歪斜的倒下。韩莒子抬头时,龙胆枪嗡的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凌空飞了起来,砸在女墙上,头盔哐当摔落一旁。
“赵都尉……”从地上拾起一把别人的刀刃,邹丹捂着腹部轻呼了一声。
一袭白袍银甲的背影,侧过半张脸,然后点了点头。
城墙上,不光这里一处陷入厮杀,城墙外,千军万马或列阵等待,或奔行在攻城的途中,撞门桩木没有停下过,护卫撞击城门的士卒在飞矢中倒下,后方又有士兵补上,持盾掩护。
战争任何时候都是争分夺秒的。
阳光自云间的缝隙投下来,散发橘红时,时间已至下午黄昏,袁绍皱着眉头盯着城墙上的战事一刻也未离开,原本以为全力攻城,半日就能下来,然而他终究还是有些低估了这支能征惯战的幽燕步卒。
他的谋士如逢纪、郭图等人也一直在身旁并未离开,“公孙瓒的兵马或许守得了今日,但明日怕是有些困难了,主公切莫给他喘息的机会,当一鼓作气拿下易京,否则拖下去对我军士气也有不小的打击。”
“我自然知晓。”
袁绍负手立了一阵,说了一句后,正要继续说下去,携带消息的快马从南面而来,被人领着寻到这边,将求援的情报递了上去:邺城遭袭,黑山军于毒翻过太行山再次围攻邺城,人数多大六万,连破马延、焦触两阵,如今只能固守待援。
“于毒……”袁绍看到这个名字,眉头皱紧,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邺城就落到他手中,若不是黑山军中叛徒从中周旋方才保下他家人,如今居然……又来。
逢纪接过情报看了一眼,皱下眉头:“看来是公孙止的围魏救赵之计……只是这数万人马未免有些多了一点吧。”语气中,他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这份从邺城蒋奇手中传来讯息,确实有夸大的成分,一万五千黑山军算上人手一个假人,顶多三万左右,然而若是传出他被两三万人围困城中着实有些丢人,便是在目测的基础稍微往上加了一点……
旁边,郭图将情报撕毁,望了望犹豫中的身影,低声开口:“主公,此时公孙瓒已是强弩以末,若是撤兵,必然后患无穷。”
“无妨,就算让他喘息,他也回不去幽州,鲜于辅、赵该等刘虞旧部早已把持他北归的道路,就算公孙止围困我邺城……公孙瓒也毫无胜算。”
袁绍谈话声中,又有战报接踵而来,却是来自北面幽州,狼群出没了。
公孙止的亲卫狼骑出现在蓟城、广阳等地,袭扰大部分城镇,刘虞旧部孙瑾、张逸、张瓒出城迎敌,溃败四散,往右北平郡而去。
回报的斥候刚一离开,袁绍麾下将领、谋士先是炸开锅,随后陷入无人说话的沉寂中,原先若是围魏救赵之计,眼下却有些让他们看不出对方到底要下哪一步棋了。
“诸位,该如何应对?!”
袁绍目光沉了下来,扫过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