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宽敞屋舍中只有三个人,侍从被远远遣开,隔着层层紧闭的门窗,连城中回旋的尖叫和哀呼都飘渺得仿若乍起乍歇的风声。
姜云舒歪头坐在榻上,肩上披着柔软的轻裘,一副气血亏虚的深闺弱女模样,手里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盛药的玉碗,等里面澄碧的药汁慢慢凉透了,才浅浅抿了一口,脸上的惬意笑容立刻被苦味打消了十之七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对面的两个人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宛城掌事的大商人总共有三个,本是一起发家,也志同道合地一起白手创下了南宛硕大基业,在这乱世飘摇中开辟出了一小片遗世独立的桃花源。可惜到头来,桃源再富庶,也容不下人胸腔之中逐年膨胀的一颗野心,当初本以为能够同归之人,终究还是各自殊途。
正座之中的华服妇人目光微闪,像是透过姜云舒年轻而精致的面容回忆起了尘埃堆积之下的什么往事,眼尾细纹颤了颤,略略松弛的眼皮垂下来,将面容浸在了袅袅茶烟里。
半日时间倏忽而过,正午刚过,城中便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以往的每一个午后,却又全然不同。
妇人放下茶盏,抬起头来:“他们等会就会来此,到时你可有打算?”
随着她的话声,倚在窗下看风景的年轻男人面容微微一顿,将视线从两只争食的小麻雀身上收回来,也饶有兴致地再度看向姜云舒。
而姜云舒只是笑吟吟地捧着早已空了的药碗,抬到眉际,透过薄薄的白玉迎望一眼惨白的日光,神情十足的不谙世事:“我的打算?我一个体弱多病、不知世事艰辛的深闺弱质,又能有什么打算呢?”
她想了想,放下碗,回头对上年轻男人的目光,又娇羞道:“我说的对不对——夫君?”
男人一口茶水当即喷了出来,一双桃花眼尾高高挑起,愕然道:“你、你说什么!”
姜云舒大笑:“听闻三城主后院里多得是莺莺燕燕,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自然也不嫌多,怎么,城主莫非还害羞起来了?”
一入幽冥,前尘尽忘,纵是父子也对面不识,所谓亲眷,说到底也不过只有几场露水姻缘罢了。
三城主惊色渐收,认真地想了一想,果然觉得这个突发奇想的说法比之前说定的“大城主义女”要更靠谱三分,但即便如此,仍忍不住抿唇朝身旁的妇人看了一眼。
妇人四旬上下年纪,容貌平平,便是锦衣华服也难以令之增色,但周身却另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在,她闻言略加思索,随即笑了:“确实,老三平日里就好红袖添香的雅趣,这般说辞当可服人。”
但视线仍谨慎地在姜云舒头上扫过:“只是……”
姜云舒散漫起来,经常只是草草编一条发辫了事,但偶尔也有正正经经梳头的时候,眼下便是。她下意识抬手抚上鬓发——已婚妇人的发式,指尖蜷了蜷,摇头笑道:“无妨,就算他知道我去给别人当媳妇,也只能自己生生闷气罢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