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城外。雀头山边。
楼毅杵着锄头站在田埂边上,远处的牛车里,只剩下小半菜苗了。
此时的他,头戴斗笠,穿着破旧的黄麻衫,活脱脱一个闲散老农,哪还有什么仙风道骨可言。
“嚯,这秋蚊子还挺厉害啊。”
许是因为前天夜里下了场急雨,附近的田地里,有不少坑坑洼洼的积水。
这可助长了秋蚊子的气焰,一下午楼毅耳边都是嘤嘤嗡嗡的,盯准了他这老先生下口。
楼毅俯身看了看裤脚下,一只米粒大的毒蚊子还悬在他小腿前发起进攻,每次牟足了劲儿冲到毫厘之间,连口器都已经伸直了,却总会被一道看不见的气旋弹开。
楼毅浅笑一声,还能让你这小东西从我身上咬下肉来?
可这毒蚊子也是头铁,真就反反复复撞上来,不破南墙心不死。
楼毅懒得再管它,径直来到田边的空地上歇歇脚,老牛懒卧在一旁,尾巴像个掸子来回抽打着蚊群,半阖的眼睛,时不时瞅向雀头山那边。
比起白狈闷头种地,楼毅更会享受这田园里的小日子。
一张黄麻布摊开,楼毅从牛车上取下个鼔囊囊的包袱,把里边的笔墨纸砚全拿了出来,然后抱起个古旧的铜酒壶,侧卧在一边豪饮了几口。
这酒壶名叫二两烟,是个沾了须弥芥子的法器,跟了白狈有些年头了,里边填下个大几十缸酒不在话下。
壶是好壶,可这酒就差了些意思,除了度数够劲儿,其他没什么滋味,反倒有些涩口。
上辈子的楼毅,并非是好酒之徒,可白狈却是个烟酒都沾的主,糅合在一起,偶尔灌上这么一口,倒也自在。
至于那笔墨之属,楼毅也是一时兴起就给带上了,毕竟才听了薛老太年轻时的才名,又先后读了她两首诗词,这心中也勾起了一丝文兴。
既然过上这种豆南山下的日子,怎么也得学学那些田园派文人的雅韵。
但兴致就是兴致,楼毅也不会为赋新词强说愁,真要想到了什么就写他个两三句,想不到嘛,这兴致,散了也就散了。
还是随意些好。
一壶酒很快见底了,楼毅本想趁着酒劲儿,小打个盹儿,可耳边的蚊虫,烦人得很。
他总算明白,平日里不是睡就是睡的老牛,今天为啥一直不合眼了。
楼毅把酒壶枕在脖子下边,眼睛裂开一条缝,只见青天白云为底,那纷乱缭绕的蚊虫,真如翱翔的白鹤一般。
咦。
楼毅倒还真想起一篇古文来。
“楼先生,小女阮幼薇与姑姑前来拜见。”
“妾身阮虔音,见过楼先生。”
数丈外的小径上,阮幼薇姑侄俩来了有一会了。
先前见楼毅饮酒正酣,不好来打了他雅兴,眼看他又要睡去,只好唐突出来拜会。
毕竟再拖下去,一会楼先生又要下地干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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